心脏

冰凉的手指好像带着火花，所经之处引起一片战栗。

视线随着手缓缓下落，停在劲瘦的腰腹。

明烛探进去环住他的腰，身体贴近，呼吸相缠。

她承认她被勾到了。

奈落没有躲开她柔弱无骨的身体，却在对视的时候，躲开了她的视线。

衣服里的手攀援向上，明烛触到后背大块粗糙的皮肤，像是疤痕。

奈落如梦初醒，拉出后背作乱的手，下一刻就被明烛揽住脖子摁在温泉里。

看着他瞪大的双眼，明烛挑开奈落的腰带，“怎么，我不能看？”

奈落脸上是少有的慌乱，他拉过衣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夫人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明烛忍不住笑出了声，她靠在温泉岸边，“我要吃老板前厅摆的和果子。”

“好，我马上回来。”奈落出门的时候还能听见她的调笑。

“嘿咻嘿咻——”院落墙角那边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

“漂亮姐姐！”一只圆头圆脑的小狸猫从草丛里扒出脑袋，看见明烛，它四个小爪子欢快地跑过来，中间还不小心摔了一跤。

明烛拍拍它身上沾的灰尘，小猫蹭蹭她的手，说自己差点被毒蜂蛰到，费尽千辛万苦，才冲进外面密密麻麻的包围圈来到她身边。

“母亲说这个是你的，让我送过来。”小猫背上趴着一只残破的蝴蝶，身上有几个被刺穿的洞，“我要回去了，姐姐记得找我玩哦。”

明烛捧起蝴蝶，它挣扎着煽动翅膀，最后化成一只蔫蔫的小纸人。

【明烛，我是雪理……】

时间好像停止了。

排山倒海的记忆涌来，磅礴的妖气四散，以明烛为中心，草丛，石灯，竹林，房屋，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尖锐的冰刺，连温泉也不能幸免。

天上飘起了雪花，明烛站在院落，盘起的头发终于不堪重负，松散垂落。

她将手上的花环扯下，扔在一簇冰锥上。

奈落拿了三个不同花色的和果子，拉开门的瞬间被这寒意冷了一下。

明烛拢着头发梳成高马尾，面无表情，一眼没看奈落，错过他要出去。

擦肩之时，奈落抓住她的手腕，光滑细腻又柔软。

“夫人去哪？”

明烛回头，银发舞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她一个字也不肯说，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握的紧紧的。

“怎么了？”奈落看见冰雪覆盖的院落，也看见挂在冰锥上的花环，他送予明烛的花环。

他意识到什么，但还是耐下性子解释，“没有不让你看，只是那个疤痕太丑了，我怕吓到你。”

面前人轻笑一声，吐出的字眼不再是之前的调笑含情，而是冷硬的坚冰。

“放开。”

奈落思绪转的飞快，看样子明烛全都想起来了，不知道现在变成女人还来的及吗？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吗？阴刀。”明烛揪住奈落垂在胸前的辫子，拽到面前，“或者我该叫你——奈落。”

“……”

“看来你没有要说的。”明烛把人推开，离开的背影像是一去不回的决绝。

和果子掉落在地，沾上灰尘，不能再吃了。

奈落瞬间变了脸色，他手握成拳，露出阴霾的笑。

明烛只觉得后背剧痛，她单膝撑在地上，脊骨不受控制的长出八根骨刺，宛若蜘蛛的八条长腿。

“为什么要离开我？”奈落来到她跟前，脸藏在隐影中，琥珀色的瞳孔变成红色，仿佛两簇燃烧的火焰。

骨节分明的手托起她的脸，摩梭着她的咬住的下唇，“是我不够好吗？”

“这是什么？”明烛眼中升起愠怒，人果然是会变的，奈落竟然真的想要控制她。

“是我身体的一部分。”骨刺收回进脊骨里，明烛倒在奈落怀里。

“你知道的，如果不是我，五十年前你就已经死了。”

“是我救了你，所以你的命是我的。”

“哼，我让你吞噬我，你却做这些无用功，还费尽心思让我只记得你，”明烛靠在他胸前，掌下是他跳动的心脏，“奈落啊，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喜欢？”奈落嗤笑，他是人类执念与蔑视人类的妖怪杀意所诞生的邪恶半妖，只有贪欲恶念，怎么会有喜欢？

若不是因为鬼蜘蛛的人类之心，早在那一日，就将她吞噬转换成他身体的一部分了。

“那为什么不杀了我？总不能是下不了手吧。”明烛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碧绿的竖瞳熠熠生辉。

奈落还想反驳，突然心口一紧。

那抹细腻的白深深探入他的胸膛，抓住了那颗跳动的心，生生扯出。

“奈落，你不该救我。”冰刺宛如荆棘，从他体内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