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遇见

宁盼像往常一样检查完小卖店的电源开关和卫生，关上门后回家。

只是今天比往常迟了些。她一个人在篮球场那站了好久。

最后回到那棵香樟树下，在树枝上挂了一串风铃，那是她亲手做的。

走回回家的路上，心里像被棉花堵着，看着大雨洗刷过后的街道，华灯初上，人影攒动。

街道两旁的饭馆传来的吆喝声，铁锅和锅铲的敲击声，饭菜经过大火快炒之后散发出来的阵阵菜香。小孩子在嬉闹玩耍，忙碌了一天的上班族们着急往家里赶，赴一餐之约；老人家晚饭后自发组成的街头乐器演奏团，或激励或抚慰来来往往的过路人。

这样的场景，两点一线。暑假的每一天都在重复，却怎么也看不腻，满满的人间烟火。

回到家楼下时，天已经黑透了，未消散的乌云抢占了月亮的位置。

楼梯间的灯忽闪忽闪，在罢工的边缘来回挣扎，抽出钥匙开门，屋里的亮光随着门缝的变大，逐渐点亮昏暗的楼梯间。

进门低头换鞋，习惯喊道：“妈！岁岁！我回来了。”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宁岁总是第一时间跑过来抱着她，。

八岁的小男孩身高已经到她腰那了，天天就眼巴巴的在家等姐姐回家。有时候不愿意在家里，还像个腿部挂件，怎么哄都不行就要和她在店里呆着。

“姐姐，岁岁今天很乖哦，吃了一大碗饭。还把暑假作业都写完了，那么厚一本呢！”小鬼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是嘛！我们岁岁这么厉害呀，这么自觉都不用姐姐教了。”一边说一边揉他肉乎乎的小脸。他骄傲地叉腰，撅着小嘴，一脸自豪地接受夸奖。还扯着她的手，踮脚凑着她的耳朵说悄悄话。

“我给姐姐藏了大鸡腿，妈妈偷偷买的，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想到姐姐最喜欢吃鸡腿了，藏在你房间的抽屉里了。”

“你们俩叽里咕噜的，说什么悄悄话呢？”

两个人对视一眼，眼神交流表示组织已经明白。

刘芳坐在客厅的红木椅上，皱着眉略显生气道：“这么晚才回来，去哪鬼混了？让你看店，这都几点了。你倒好一个女孩子跑出去这么晚才回来。”

“你爸也是，在外面忙了几个月，天天见不着人影，有家不知道回。你不愧是他的女儿啊，这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宁盼顿时感到累极了，小声解释道：“我...我没有出去玩，今天下雨了，躲雨的顾客多，店里的地板都踩脏了，我搞完卫生就晚了点。”

“真的？宁盼你最好说的是实话！我最讨厌谎言！真的没有出去鬼混？”

宁岁的小身体挡在姐姐身前，反驳道：“妈妈，爸爸下午不是打电话说工地的工作忙，现在回不来，新年就可以回来了”

“为什么要怪姐姐！不准怪姐姐！”

“妈妈在跟姐姐说话，是担心姐姐这么晚不回来在外面有危险，小孩子不要乱插话。”刘芳坐在椅子上，不耐烦道。

宁岁嘟着嘴，委屈道：“妈妈每次都凶姐姐.....”

“真的，我没有说谎。”宁盼低头小声答道。

她向来读不懂她的妈妈，明明看似担忧，却处处是嫌弃和针对。从小到大这样的盘问，她早已习惯。明明是最亲近的血缘关系，她的亲生母亲却从不相信她，总是冷冰冰的。

刘芳补充道：“最好是！还有明天你不用去店里了，小云回来了.......”

“太好了，姐姐可以陪我玩了。”宁岁不顾刘芳说话，径直打断。

“妈妈，你不要说话了，姐姐肯定饿坏了，岁岁要带姐姐去吃饭了。”宁岁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宁盼走去厨房。

吃完饭，洗漱后回到房间。

宁盼拉开储物的抽屉是岁岁放的鸡腿，已经凉透了，小鬼怕漏油还包了好几层。

吃着已经凉透了的鸡腿，鸡腿是好吃的，只是心中苦涩难耐，再美味都是苦的。

妈妈不会记得她爱吃的东西，不会给她买鸡腿，准确来说不会在意关于她的一切，能得到表面的关心就万分难得。

妈妈是讨厌她的，准确来说是恨。

为什么一个母亲会恨自己的孩子呢？

说不难受是假的，只是麻木了，她现在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将一副不好的底牌，在有限范围内打出最满意的一种。

她拿出日记本，她从小就有记日记的习惯，手里这本是中考结束时新买的，单独记录着那个男孩，这是关于他的心事记录，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记录了。

——2013.8.27.愿你往后自在如风，似朝辉耀眼。

生活既久如暗室，我定破釜沉舟，且长凌风翮，乘春自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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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雾未散，晨光熹微，阳光穿透香樟林荫道。

八月三十号，是芜川一中高一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