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辱
生从榻上起身,身边的美人已经熟睡,一缕青丝披挂在红锦被外,微敞的衣襟下肌肤似雪,犹如一幅睡美人画卷。
他侧身,淡淡凝视了片刻,方才走向门外。
侍从连忙替他披上了风氅,低声道:“盱眙的急报到了。”
天色月色更明,只是因为初起,谢育生神色间还略带慵懒,脚步不急不缓,走向书房。
“她呢?”
侍从反应了片刻,才明白他指的是前半夜被带回来的少女琴师。
“还在那里,睡着了。”
“她还能睡得着。”谢育生抿了淡淡一丝笑,“把她带过来。”
书房内燃着数根粗蜡,亮如天明。
孟佩风尘仆仆而来,一见谢育生便单膝跪下,行礼道:“上将军。”
他自小便是谢育生的伴读,彼此情谊深厚,如同亲兄弟。谢育生领兵平定边疆,孟佩便是副将。而后谢育生用兵起事,他更是忠心相随。谢育生对他全不见外,伸手扶起,问道:“如何?”
“韩宗如今已把持朝政,滇侯是他手中傀儡,是废是立,全凭他一句话而已。据说这几日,他便会动手……然后奏报北边朝廷,求册立自己为滇侯。”
谢育生手指轻轻在桌上敲击,深夜之中,扣扣声清脆明晰。
孟佩看着他平静如水的面色,忍不住问道:“大哥,你看朝廷会答应册封么?”
谢育生不答,片刻后,反问道:“你说呢?”
孟佩愕然,“你这是问我么?”
屏障之后,传出一声极为轻微的响动,似是什么东西被碰倒了。谢育生将目光略略抬起,径直望向那个方向,抿唇不语,眸色幽邃。
孟佩忽然明白过来,莫非是……上将军的某位宠姬还在这书房里?他有些困惑地望向谢育生,虽然上将军确是将凉姬宠得极为骄纵,只是谢育生从不会将公事和情爱混为一谈,今日怎会向女人询问军国要事?
“你看,朝廷会不会答应册封新滇侯?”谢育生沉声,朝那个方向又问了一遍。
屏风之后,那道绰约人影一步步走出来,离着谢育生十数步之外,扑通跪下。
果然是个女子,只是衣衫朴素,并不像是上将军的宠姬。
那少女本就瘦,双膝扣地之时,发出咚的声响,那声音咯得孟佩心口一痛。他仔细打量,只是那女子额头抵在地上,并不曾抬起头来,只能看到血肉模糊的右手,却不知道到底是何来历。
谢育生见她不答,转而对孟佩笑道:“辛苦你了,去歇息吧。”
孟佩心下虽好奇,却也只能转身道:“孟佩告辞。”
他走到门口,正欲迈出,忽听那跪着的女子开口,声音微颤:“求上将军……求你,”女子说得艰涩,“求你,救他。”
那声音令孟佩浑身一震,他顿下脚步,转身望定那少女,不可思议道:“你是……你是郡主?”
秦怀璧没有抬头,依旧以额抵地,身姿瘦弱,却如石像,一动不动。
“上将军!她……”孟佩急欲知晓,抬头问道,“真的是她?”
谢育生右手搁在案桌上,黑亮长发只以一支乌木簪结起,闲闲道:“孟佩你想知道么?”
孟佩咬紧牙关,一手摁在剑鞘上,点头道:“是。”
“抬起头来,见见故人。”他淡声吩咐。
秦怀璧极慢的抬起头。她素净着一张脸,下颌尖尖,那双黑眸净澈如水,只是脸色异常惨淡,当年那汪活水,此刻已然死寂沉沉。
锵……
孟佩手中长剑已经出鞘,直直砍向秦怀璧,剑锋冰凉如水,尚未触及秦怀璧身边,剑气已然割下一缕长发。
秦怀璧不避不让,睫毛未动,直直看着谢育生,对这一剑置身事外。
剑锋已经割破她的脖颈,细长的血痕渗出鲜红液滴,谢育生才闲闲喊了声:“住手。”
孟佩长剑生生停顿住,却犹自架在她脖子上,恨声道:“上将军!当年如果不是她……”
“你现在杀了她,未免太过无趣了。”谢育生轻笑着摆了摆手,继而笑得愈发诡异,“蔚珍郡主,你说呢?”
“是。”秦怀璧跪着不动,黑眸中泛上一层血色,“孟将军,你我之间隔着国恨家仇,若是一剑将我杀了,岂非便宜了我?”
孟佩锵然收剑:“你这妖女当年差点害死上将军,今日还指望上将军帮你?”
谢育生微微弹了弹指,示意孟佩出去,微笑道:“这事容我和郡主再商议吧。”
孟佩带上了门。
秦怀璧极缓地弯腰,磕头,一字一句:“亡国女不敢称郡主。”
谢育生眯了眯眼睛,看她一个接着一个重重磕头,雪白的额上已经青紫一片,皮开肉绽。
“刚才孟佩有句话说错了,如今我的确能帮你,只是要看,为什么而帮。”谢育生在磕头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