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
的长发。
秦怀璧呆呆地任由他搂着,想起很多往事。
大哥的性子稳重宽厚,自小从来都是她闯祸惹事,最后却是他受罚,最严重的那一次,是她偷偷溜进阿爹的书房,却将阿爹新得的一方端砚摔得四裂,她傻傻站在那里,是大哥走进来,带她去净手,等着阿爹回府,从容对父亲说:“父亲,我今日去您书房寻一册书,将那方新进的砚台摔裂了。”
父亲果然大怒,倒不是砚台真当金贵到不得了,只是那一方却是皇帝御赐的。
当下令世子禁足、罚抄经典,足足折腾了月余。
秦怀璧在旁边低了头,一句话不敢说,每日在傍晚的时候,溜去看兄长。
秦扶摇长她六岁,已是一个明秀的少年了,正坐在书桌前饿着肚子罚抄经典。
他看了眼满是愧疚的妹妹,只是笑说:“哥哥代妹妹受罚,本就是应当的,阿璧,你自己可别说漏嘴。”
她就这么顺当地一路长大,明里是父亲护着,暗里兄长更加疼她。
可是现在……谢育生说,大哥他,回不来了。
身体从僵硬,再到颤抖,终于艰难地消化了这条消息,秦怀璧无意识地咬住他肩膀处的布料,恸哭失声。
他认识她,约莫有大半年了,从未见她哭过,而这一次,哭声并不如何撕心裂肺,却仿佛是利刃,一道道地在他心上刻划。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力地抱着她,仿佛在抱一个无措的孩子。
许是渐渐哭得无力了,他轻轻将她抱起来,放在了榻上,自己却单膝跪在她面前,伸出手指,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滴。
她接着烛光,目光怔怔地看着他的脸,他的动作,忽然下意识地躲了躲,“你……你是那个人的弟弟,是他害死了大哥……”
谢育生的手悬在半空中,却什么都没说,略略低头的时候,发丝滑落下来,遮住了此刻黯然地眼神。
屋子里安静地只能听见窗外落雪的声音,沙沙沙地响,亦不知过了多久,秦怀璧的眼神终于变得不那么空洞,仿佛想起了什么,“哇”的一声痛哭出来:“对不起,谢育生,对不起……我不该迁怒在你身上……可是我大哥,我大哥真的回不来了啊!我心里,心里真的很难受……阿嫂该怎么办呢……”
他握着她冰凉的手,却只温柔地说:“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哭出来好受一点。”
秦怀璧断断续续地哭了许久,又语无伦次地同他说大哥的事,他将她揽在自己膝上,皆沉默而温柔地听着,直到她哭得累了,靠着他的胸口慢慢睡去。
醒过来的时候,天却已经快亮了。
秦怀璧坐起来,谢育生依然在自己身边,维持着抱着她的姿势,仿佛怕惊吓到她,声线异常柔和:“我送你回去。”
她忽然间想起了兄长,心底那种近乎酸痛的绝望又浮了起来,可她深吸了一口气,生生将那股情绪压下去,只说:“好。”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你再等等,我……我回去之后,不能哭。”
家中阿嫂还有着严重的眼疾,阿窦又这么小,父亲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怕也会承受不住。
她拿双手捂住眼睛,低着头在榻上靠了一会儿,努力平静情绪。
谢育生静静地将她揽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角,“好姑娘。”
她睁开眼睛,谢育生不再是素衣便服,换上了深紫蟒袍,胸前后的五爪金龙纹案灿灿,将他整个人衬得挺拔威严。
“你……”她怔了怔。
“我送你回去,再去见滇侯。”
他用了官职称呼她父亲,便意味着是以湔州转运使的身份与滇侯见面,谈的内容,多半也是皇帝的旨意,无外乎追封、厚葬。
呵,想着父亲却还要跪下谢恩,秦怀璧只觉得无法克制心中的愤懑与仇恨。
她的眼神太过直白坦率,谢育生不是看不出来,却只是背过身,低低道:“天快亮了,我们走吧。”
“会弄皱你的官服。”秦怀璧站着不动,语气生冷。
他的背影僵了一僵,慢慢转过身看着她,恳切而温柔道:“秦怀璧,你难道不知在我心中,你比这官服、比羡王的头衔,重要得多么?”
她的表情轻轻一震,水泽几乎要漫上眼睛。
他跨上一步,修长的身子覆住了她,低声道:“对不住,可我还得穿着它……就像你是蔚珍郡主,我们都是如此,很多不得已的身份,生来便是。”顿了顿,又道,“可在我心中,你只是秦怀璧,我喜欢的姑娘。”
她的眼神变得温柔而悲怆,定定看着他,轻声说:“你若不是羡王,我也不是郡主,那就好了……”
谢育生将她送进卧房,便又出去了。
天色微微亮了起来,雪已经止了。
秦怀璧独自一个人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果然,不多时嬷嬷就已经进来了,见她直挺挺躺在床上,眼睛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