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
里暗里,朝廷已经放出了风声,皇室将和川、盱联姻,尽管圣旨未到,蔚珍郡主的婚事却也是□□ 不离十了。只是侯府上下,却并无一丝喜悦。
府内滇侯与世子妃皆病重,府外朝廷税赋不改,这一次的联姻更像是皇帝急着缓和关系,但凡是明眼人,只怕都会觉得此举甚是敷衍,并无多少诚意可言。
转运使府中,孟佩正与羡王对弈,已落了数十子,再差两三步只怕就要全军覆没了,却见羡王拂袖站了起来,意兴阑珊道:“不下了。”
“殿下,去找郡主看灯会吧?”孟佩想了想,建议道。
“她哪有心思看灯会?”谢育生摇了摇头,看了看窗外的已变得墨兰的天色,忽然想到每年这个时候,京城已经满天烟火,若万花绽开,若是有那样一日,能带着秦怀璧去看一看,想必她会喜欢。
“我看您这一日都坐立不安,是出了什么事么?”孟佩小心翼翼问道。
谢育生只是摇了摇头,今日天气格外严寒,屋内虽烧得暖和,他还是松松披着一件黑色狐裘,头发亦慵懒得没有扎起来,时不时望向屋外,仿佛在等待什么。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脚步声,侍卫声音低低道:“殿下,信使来了。”
谢育生霍然站起,肩上狐裘滑落在地上也毫无知觉,只道:“快带我去见。”
孟佩颇不明所以地跟着,却见外堂上端坐的中年男子白净无须,一身宝蓝色尊贵锦袍,腰间缀着一块白玉,正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姚公公。”谢育生笑着迎上去。
那人站了起来,躬身便要跪下行礼,却被谢育生一把托住,笑道:“公公远道而来,又何须多礼?”
姚石原是先帝身边的掌印太监,因谨慎小心,又恪守本分,得到两朝皇帝的信任,此次他是带着圣旨前来,谢育生丝毫不敢怠慢。
“本座可是带着羡王的好消息而来。”姚公公笑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滇侯府吧?”
“公公不先吃些东西么?”谢育生含笑道,“这一路可辛苦了。”
“办完正事要紧。”姚公公笑道,“吃茶喝酒的事,以后也不迟。”
羡王爽然一笑,也不强留他:“如此也好。”
吩咐下人备马,又派人前去滇侯府通传,谢育生伴着姚石来到门口。送他入马车的时候,羡王淡笑道:“公公小心。”
姚石不为人知的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道:“羡王放心。”
谢育生看着姚石上了马车,自己方才上马,孟佩策马行至他身侧,低声笑道:“恭喜殿下了,原来这一日,都在盼着这赐婚的诏书。”
羡王只淡淡一笑,并未说话。
孟佩却只觉得好笑,眼前王爷素来耐心十足,在西域大漠中为了伏击敌人,潜伏了八日八夜也不见急躁。
如今这终身大事,却是一日都等不了了,非得在今晚就把钦差送去滇侯府宣旨。
……只是此刻的孟佩却并不知道,正是为了这一夜的心急,后来,他们所有的人,却又都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滇侯府接到消息,早已派人在门口恭候。
羡王伴着钦差走进府内,重病未愈的滇侯秦宽携世孙、世子妃以及蔚珍郡主皆已在大堂候着。
姚石手中拿着尚未打开的明黄色圣旨,先打量了一旁立着的秦怀璧数眼。
秦怀璧被他瞧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也只能微微笑着,作出镇定的样子来。
姚石便点头笑道:“郡主果然端庄□□。”
“公公谬赞了。”秦怀璧福了一福礼,目光掠到他身后的谢育生身上,他淡淡看了她一眼,眼神满是煦和。
“侯爷,世孙,郡主,接旨吧。”姚石清了清嗓子,又转向羡王,“还有羡王。”
齐刷刷跪了一堂的人,姚石展开手中卷轴,念道:
“……天地畅和,阴阳调顺,万物之统也。兹有秦氏怀璧,温柔和顺,仪态端庄,聪明贤淑……”
谢育生就跪在秦怀璧身侧,微微抬眼,便能看到她纤细的腰,柔顺的长发。
他知道她此刻低着头,表情必然是不耐烦听皇帝的这些赐婚之语,可是这些原本无味的话,描述的却是他的妻子……
这让他觉得,这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姚石念到最后,顿了顿,“……乃依我皇靖康之礼,册立为皇贵妃,择日送入京师,钦此。”
大堂中有一种古怪的气氛,明明有那么多人,可是……他们仿佛听不懂一般,依旧直愣愣跪着,竟没人起身接旨谢恩。
姚石不由加重了语气,又说了一遍:“……钦此!”
秦宽颤颤巍巍抬起头,“姚大人,是陛下要娶小女?”
“恭喜侯爷了,还不接旨?”姚石喜笑颜开道,“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呀。”他又转头看了蔚珍郡主一眼,却见她依旧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身子却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