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WB(八)
苦笑了一下:“对不起,当时我的确很傻……”
“你误会我,我也误会你,扯平了?”罗丝拉上被子,“算了,一摊烂账,算不清的。”
他又说了声“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她闷声说,“睡了,晚安。”
罗丝脑子里挺乱,一开始思绪太多半梦半醒的想了好多东西。她先想起来她哭了,太久没有为这种事情哭过,真的很不习惯,感觉她的感情像个尘封多年的铁罐子,铁皮一掀扑扑地往下掉灰,压根无从下手,里头的东西都好陌生,都感觉不像自己的东西了。
电梯出事的时候她有一个瞬间以为自己要死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这一生想要的可能一事无成,能和初恋死在一起也勉强算圆一个少女梦。
她一直觉得丢掉的感情怎么也拿不回来,缝隙就是缝隙,裂痕就是裂痕,如果有什么东西曾经让她觉得不合适、不值当,那无论多久她都觉得活该扔掉。但她和斯科皮不是这个情况。他们两个从来没有什么不合适不值当,有的只是一些不合时宜和一些阴错阳差,他太薄情了,一个人的深情撑不住。如果说初恋还好歹带了点滤镜似的美丽光环,那么单恋就是彻彻底底裹着爱情外衣的利刃,削皮挫骨似的疼,时间里都要生出血与泪来,可是如果没有回应,再多的血泪也是弃置街头的垃圾。
忘记了,过去了的事情不代表不存在。她忘了怎么去喜欢他,忘了怎么去为他难过,蒙了眼睛看不到,就当那些东西死掉了一样。
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是几天几夜的车程,是黄昏时分的吻,是廉价的红玫瑰,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她对着潜在“情敌”转杯子了,她听到告白觉得如释重负,又觉得开心,像她被丢掉的那颗心在慢慢地长回来。
她压根说不出口那句“不喜欢”。就算自此相忘,就算分道扬镳,也说不出来的。
第二天早上罗丝睁眼前感到一丝迟来的尴尬,就是那种互诉衷肠却没诉出什么结果的尴尬感,结果一睁眼没见着斯科皮。桌上留了他的字条,说先走了,并提醒她吃早饭,罗丝对着空气应了一声“哦”,把纸条叠好收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她有种莫名其妙的期待,好像因为得知了一个多年的秘密,能挖掘出那个一向冷心冷情的人更多外露的东西,结果斯科皮一如既往,早晚安没有,消息回得字数很少,并没有主动露过面,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罗丝有种被愚弄的感觉,找了个空档给他打电话,那边几乎是瞬间就接了。
她半开玩笑地问:“你这是追人的态度吗?”
斯科皮说:“我没追你——你不吃这套。”
罗丝笑了:“我什么时候不吃这套了?”
“别人不知道,就我们俩没这个必要,”他说,“我多在你面前晃一晃,你会多了解我一点?”
“说的也是,已经不能再了解了……”罗丝说,“还有什么理由,我听听?”
“其实你也不太在乎那些情调,是不是?”他顿了一顿,“我觉得对你来说,全心全意和契合就可以了。所以你只要知道我爱你就够了。”
罗丝无声地笑了笑:“嗯,你再说一遍。”
“哪句?”
“最后一句。”
“我爱你。”
“嗯,知道了。”罗丝说,“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感觉你好像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但还是有点被感动到。”
她挂了电话,在黄昏的街头往回走,心底忽然有种透彻的安宁感。
斯科皮是个分寸感很强的人,也是真的很了解她。
对罗丝这样本身就没太多恋爱脑的人来说,感情是一件很消耗精力的东西。她已经不是十四岁,也不是十八岁了,重提旧事只会让她在伤口重见天日时感到悲伤和疲惫。实在没什么好对她强求的,随缘就好。罗丝暗自揣测完才发觉有一两分给他美化的嫌疑,抛到脑后了。
周五那天晚上斯科皮忽然来接她,说准备一下出门,大约周日回。罗丝也懒得问,收拾了行李就直接上车,出发了才问去哪。
“旅行,蹦极。”他说。
罗丝笑了,说:“好,我们出发。”
他们驶离红绿灯的十字路口,驶离雾气沉沉的伦敦街区,驶离城市,驶离人群,途径荒郊的大道,途径山脉,途径四望无人的星空和田野。
“可惜不够远,不够半部公路电影的。”罗丝说,“未来如果有机会……我想去大平原,去南加州,我要看山火在身后燃烧,放着电音舞曲,开车穿越无人区……”
她看了他一眼,挑起狐狸眼,勾出一个暧昧的笑。
斯科皮本能地觉得她没什么好话,面色不变:“还有什么?”
“然后等一个艳遇。”罗丝说,“无论距离,不要永远,走到分别的那天就结束的限定爱情,因为没有后来,也永远不会过最佳赏味期。”
“挺好,”斯科皮说,“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