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湖边的小木屋由红桧所造，多年过去，依旧稳而如故。

琉月站在外面，丢出一张清洁符，等屋子被洒扫干净后，才肯进去。

她从虚鼎中唤出乾坤袋，又从乾坤袋内取出一堆物什。

却尘褥、织锦被、七宝枕……

琉月用灵力驱动着物件，将床榻铺柔软后，才把狐狸放上去。

自己却只坐在小厅的太师椅上，随手召来一片水镜，开始卸头上的钗环。

烛光柔和，她的影子投在绢素屏风上，朦胧而绰约。

淮旭窝在榻里，一颗狐心剧跳如擂。

他不想让琉月知道，自己没了一条尾巴。

“阿旭，你这样也很好看。”情动时，琉月是见过他半人半狐模样的。

她眼波如水，眉目含情，语气无比赤诚地夸他。

淮旭的脸红了又红，耳朵和尾巴一时收不回来。

神裔有三种形态：人身，半身，原身。

人身意味着他们修为精进且游刃有余。

原身也算是神裔们引以为傲的血脉象征，变回后可全力以赴战斗。

唯有半身，十分微妙。

乍看下是人形，却保留了某些特征。

凡是神裔，皆以半身为耻，那意味着紊乱和失控。

他们是居于六重天的神族血脉，怎可与下界道行微末的小妖一个模样！

淮旭当时只怕琉月嫌弃自己，连话也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问道：“真、真的吗？”

“嗯，很好看啊！”琉月拨了拨他额边的发丝，又凑得近了些，“我想摸摸你的耳朵和尾巴，可以吗？”

这种事，他怎么好意思回答她。

她真是太孟浪了！

淮旭偏着头不敢看她，窘迫了半晌也不吭声。

琉月收回手，小声叹气：“不可以吗？”

“摸吧，摸吧。”淮旭心一横，闭上眼，只感觉自己都快熟了。

得到同意后，琉月才揉了揉那毛茸茸的狐耳和尾巴。

手感果然极好，如绵似雪，软而顺滑。

她缠着不肯松开，一张口又是脉脉情话：“不管是人身、半身，还是原身，我都很喜欢阿旭。”

……

“你还好吗？”不知什么时候，琉月绕过屏风，站在榻边。

那套凤凰族的红色喜服已被换下，改而一身肃杀的窄袖黑衣。

她身子微微半倾，唤道：“淮旭。”

淮旭……

这样疏离冷漠的称呼，令淮旭顿时从柔情蜜意的回忆中醒过神来，他心中的怅惘又多了几分，闷闷应道：“我没事。”

琉月又问：“你不准备变回人身了？”

“我原身也很好看！”淮旭委屈地强调。

她明明说过，自己什么模样她都喜欢的！

琉月对人对物的态度主要取决于她与那人的关系。

如今与淮旭是朋友，再亲近一点可以说是故交老友，但也仅此为止了。

既是朋友，何必在意长相？

她晃了晃手里的小瓷瓶，语气有些疑惑，“那你要怎么给自己上药？”

给、自己、上药。

淮旭在心里咬牙切齿，若是以前，她定会说：“阿旭，你别动，我来便好。”

淮旭把头往锦被里一埋，恼道：“第一件事，我要你给我上药。”

断尾须休养很长时间，形态转换间，需要大量灵力调动，一时半会儿不宜变回人身。

最重要的是，如果现在强行变回，障眼法会失效，很难瞒过琉月。

右掌心的莲花印灼灼发烫——

灵契生效了。

琉月有些意外，淮旭就这样随便地用掉了一个承诺。

好吧，横竖并不费力气。

她的状态已完全恢复，纵使淮旭不说，她也能以灵力感知到伤口在哪儿。

一阵粼粼柔光闪过，瓷瓶内的药粉完美敷上淮旭后腰处。

他身上的血香气终于不再外溢。

琉月收回灵力，将瓷瓶放在枕边，“正常来说，外伤一个月就会长好。”

“你好好休息，也可以想想，剩下两件事要我做什么。别再像今天这样随意了，不用灵契，我也可以给你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