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叶清
“我听到了,那么大的炮仗声整个京城都听得一清二楚。”
李宗启躺在回廊下的竹椅上,身上盖着一张水光油量的狐裘,一边漫不经心地晃着,一边从小桌上的盘子中捏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中。
嚼了两下,似乎是太干了,又抿了一口茶。
看到身侧的人正出神的望着镇北侯府方位的天空,李宗启放下手中的茶盏,小孩子一般拉起她一根小手指,撒娇道:
“清清为何如此关注镇北侯府,今日沈将军一回京你便知晓了,方才的炮仗声不用猜想肯定是那位沈大将军的手笔,清清这么关注镇北侯府……”
竹椅上的人摇晃的吊儿郎当,手指忍不住搓了搓她冰冷的指节:
“这样……本王可是会吃醋的,本王先前可是被沈大将军的弟弟一掌拍到了刀伤。”
他说着,见身前的人没有回应,又轻轻地在她掌心中挠了几下痒:
“咳咳……痛的很,如今还未痊愈呢。”
李宗启用帕子掩住唇,假意咳了几声,目光看向身侧那一身冰冷如雪的女子。
叶清早已习惯李宗启偶尔不着调的行径,她是他的死卫,奉命保护他的安危,知悉他所有的秘密,了解他每一步的行径。
当年师父在山下捡到这位小师弟,带上山传授课业,又令她日日监督他练功。
这位小师弟天赋极好,不到两年便能成为门中功力仅次于自己的弟子。
那时的他天天吵嚷着要挑战自己,然而每一次都被自己毫不费力的打败,他从地上爬起来,拍干净身上的土,一脸倔强:
“大师姐,我会一直挑战你的!”
叶清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收剑,洁白的袖摆飘摇如雪:
“那便依你,等你打败我的那日,便是你可以独身行走天地间的那日。”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师弟不知从地上爬起来多少次,拍了多少次土,尽管他的功力已经炉火纯青却仍旧次次败在叶清剑下。
“知道你败在哪里吗?”
寒冬时节,山上落了碎雪,叶清眉眼中透着比雪更冷的神情,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趴在雪地上的人,淡然问道。
李宗启冻得鼻尖发红,身上却因为运功蒸腾出热气,他再次从地上爬起身,手中长剑凌空挽了几个花:
“还请师姐赐教此招!”
他说完,剑尖直指叶清变换了招式,山顶的冷风极其凌厉,风从大师姐背后而来,吹起她的乌发和如雪衣袂,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已经长大的小师弟向自己出招。
“啪!”
下一瞬间,剑尖停在寒风中纹丝不动,李宗启又使劲晃了晃手中的剑柄,剑身却仿佛被千金重担阻挡,没有丝毫晃动。
顺着剑身向前看去,大师姐依旧静静站在原地,她手中雪白长剑并未出鞘,只用两根手指便随意夹住了他的攻势。
正当他错愕之时,眼前忽然闪过雪白寒光,风中听到剑鞘的蜂鸣声,在李宗启还未来得及看清时,下一瞬,大师姐的身型已经到了他最近处。
如兰的气息氤氲在他鼻端,然而与这般亲昵不同的是,他的咽喉处,横着一柄雪白冰冷的长剑。
“你败在太按套路出手,待你学成下山行走世间就会知晓,万事万物不会依你的路子运转。”
碎雪越下越大,天地之间逐渐化为一片洁白。
叶清淡然收回剑,沿着山路向下走,李宗启呆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忙不迭地跟在她身后一路小跑:
“师姐师姐,为何这些道理师父却从来不告诉我 。”
“这些要靠你自己领悟。”
“那师姐今日为何要对我讲?”
叶清的声音冰冷如雪:“因为你太笨了,我实在看不下去。”
“啊……这样啊,那师姐不怕我领悟透彻后打败师姐吗?”李宗启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清冷出尘的背影忍不住问道。
“待你打败师姐那日,便是你可以下山那日。”
然而还未等李宗启真正打败叶清,母后从宫中传来的消息却提前到了山上。
师父将他唤到殿中,二人盘腿相对而坐,师父寥寥数语赶他下山:
“你外出游历的时日够久了,若不是因你母亲,老朽早就将你这不着调的东西赶下山了。”
不知师父曾经与母妃有过什么交集,在他与父皇产生争执外出游历时,竟然还能拜在这么隐秘的师门中学医。
师父真是高人!
母妃更是高人!
可是,他还没有打败大师姐,除了这个执着的挑战,他心中竟然还有一丝暗暗的情愫。
他竟然不想再回宫中,只想在这山上,与大师姐逍遥度日。
只要他一日不打败师姐,他就可以赖在山上一日。
似乎是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