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杀机
三日后,长夜亥时,天都城,霓裳宫。
“什么?跟丢了?”
一道疑惑的声音从霓裳宫正殿内传来,宽敞的殿内只燃着两支红烛,将整间内殿映照得半明半暗。
暗影里摆着一张和田玉雕刻而成的贵妃榻,榻上铺着无比柔顺的雪纱软垫。
一个人影半倚半靠着,鹤羽般的发丝垂在颈侧,身上一袭浅紫色纱质寝衣,轻如流云,软若酥羽。
纱衣上绣着些许斑斓的彩蝶,不知是用什么丝线,在暗淡的烛光下闪着莹莹流光。
寝衣下,如脂般的肌肤泛着玉石般莹白,一双娇媚的丹凤眼微闭着,半翘半垂的睫毛笼下一片阴影,慵懒中带着丝丝娇媚。
只是一眼,便知什么是美艳绝伦、风华绝代。
方才在榻上闭目养神,一个略微年迈的嬷嬷快步走进殿内,当听到嬷嬷说的话时,榻上美艳之人瞬间坐起身。
“在哪里跟丢的?”
“回贵妃娘娘,在刚入永州的地界。”嬷嬷压低了声音,心神不宁地向正殿后寝殿的方向看去。
今晚,陛下如往常一样宿在霓裳宫,自从贵妃娘娘诞下四皇子,这十来年圣宠优渥,是整个后宫都心照不宣得。
八年前,皇长子落水薨逝,陛下与皇后便貌合神离。
二皇子生母安妃前些年母族获罪,她也自缢而亡。
三皇子生母婉妃清高孤傲,与陛下早已离心。
剩下一个婢女所出的五皇子,一直养在太后膝下,只是尚且年幼,完全不足为虑。
还有一个小小贵人关萤儿,虽然生下陛下唯一一位公主,可母妃不得宠爱,在后宫中更是无人问津。
大大小小的嫔妃不少,可是真正能从贵妃娘娘手里分得半分宠爱的,居然寥寥无几。
可是,尽管有如此荣宠,在正殿谈论机密之事,嬷嬷心中还是难免紧张。
“永州?”
坐在榻上的人却毫不担心,可是,当听到永州二字时,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庞顿时凝重起来。
“果真去了南疆。”她缓缓站起身,浅紫色纱衣下媚态尽显。
她若有所思地从案几上拿起一柄小匕首,轻轻推开鞘,刀刃极薄,嫩藕般的手指微微侧过,刃上闪过几下烛光。
匕首是陛下吩咐宫中兵刃司专门为她打造的,她爱食新鲜果子,又常常自己动手削皮切块,兵刃司怕造的太沉,拿着累手,又怕造的太简薄,无法彰显贵妃娘娘的圣宠。
动用了十几位老练的匠师,花了两个月时间,废了十几次,才造出这柄匕首。
小巧精致,入手恰好,又在柄上以华美宝石点缀,一眼看过去,竟比其他嫔妃的首饰还要光彩夺目。
如此劳财动众,而在她这里,只是用来削果皮而已。
“黎嬷嬷,阿七可有看清去往南疆之人是谁?”她手指间把玩着那柄小小的匕首,细细的寒光忽明忽暗。
嬷嬷摇了摇头:“阿七说,凌晨时分,先后有四人身穿夜行衣,骑马从安泰门一路向南而去。”
“他们的马匹虽未佩有军饰,但以体型来看绝对是军中战马。”
“阿七他们极力跟踪,但是战马速度极快,在永州地界丢了行踪。”
黎嬷嬷停顿了片刻,向后面的寝殿扫了一眼,将声音压又压低了几分:“娘娘,这个时候,能凌晨时分在天都城御街骑战马,除了东境的虞将军,便是沈星煜。”
“虞将军上月末回京述职,现已回东境军营,那四人,一定是沈星煜身边的五鹰卫。”
贵妃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平日里万分娇媚的容颜此刻冷若冰霜,她手指间的动作停了下来,锋利的匕首闪着丝丝寒光。
“那个暗线,今日可有回话?”她微眯着眼睑,一双丹凤眼中涌上些许杀机。
“刚刚接到回话说,一切按娘娘计划进行,以镇北候现在病况,应是撑不到年节了。”黎嬷嬷恭敬地回禀。
“还有一事,”嬷嬷想起来什么,又提高了些许音调,“暗线说,镇北候府文心阁里夜间依旧如往常一般燃着灯。”
“暗线曾偷偷探查过,映在窗扉上的人影和沈星煜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是,暗线是后苑之人,平日里不能轻易靠近,所以未能探清虚实。”
她的手指摩挲着刀刃,口中喃喃自语:“难道,沈星煜没有去南疆?”
贵妃娘娘眼眸中的疑问越来越深:“朔儿讲,沈星煜此次回京述职,有可能私下里见了李宗启。”
黎嬷嬷看穿贵妃的心思,口中轻声道:“娘娘是在担忧,三皇子李宗启与沈星煜联手,暗查我们在南疆所谋之事?”
她手中的刀刃来回翻转着,薄薄的刃压在雪白的指尖上,印出一道浅红。
“难免不会让人起疑啊,沈星煜身边的五鹰卫尽出其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