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诉心肠
云景怡头痛的症状缓和了不少,她微侧了一下身,脸颊贴近榻边他的方位,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虚空中的某一处,半晌没有言语。
沈星煜打破了沉寂:“梦到了什么?”
室内的烛光静谧,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她一手撑着侧脸看着榻边的玄衣人,犹豫了片刻声音缓缓:
“我初跟师傅入谷学医时,时常会觉得脸颊骨缝疼痛,师傅说那是因为我幼时生过一场重病,病愈后留下的遗症。”
“每当疼痛难忍时,师傅便会给我服下一粒药,轻轻哄着我入睡。”
榻上的人似乎说的漫不经心,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侧的人玄衣之下悄然握紧的手指。
“那个时候师兄师姐要在谷内接诊,要在万方堂授课,还要抽时间下山游医。我生病的时候,都是师傅陪在我身侧。”
她亮晶晶的眸子抬高,看向沈星煜:“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很羡慕青鸾。”
“青鸾只是家贫了一些,她有疼爱她的阿爹阿娘、兄长嫂嫂,还有一个天真活泼的小侄儿。”
她的话让沈星煜身型一震,手指越来越紧,指尖泛出一层惨白色。
“那年,青鸾意外落入河中,被混浊的河水呛到了肺,昼夜不停地咳嗽高热,她的阿爹阿娘花了很多钱为她求诊,可是,竟然遇到了骗财的庸医。”
“她病得越来越重,村子里的人都劝她阿爹阿娘放弃,家中已经有了男丁,一个女娃娃的命微不足惜。”
“她的阿爹卖了家中仅剩的值钱物件,背着她,一路翻山越岭来到云灵谷,幸好遇到了下山游医回来的师傅。”
“师傅救回了她,没有收诊金,还留她在谷内学习医道。”
云景怡眼眸中那抹光亮黯淡下去,她的声音极低,仿佛在自言自语:
“不像我,一场病丢了十岁前的记忆,假如我阿爹阿娘还在世,他们会是什么模样呢?”
“若我也病了,阿爹阿娘会不会一样万分紧张。”
沈星煜沉默着,静静听她柔声细语,玄衣下的手指几乎快要掐破自己掌心!
军中数载,刀戈相伴,如今在她榻前听着少女诉说前尘往事,似乎所有的曾经过往,都将穿越世间所有隔阂,重新开始。
“你呢?沈将军,你有没有特别羡慕或者怀念之人。”
她裹着薄毯朝自己靠近了一些,带着一丝好奇问道。
喉结动了几下,沈星煜轻声开口:“有。”
“幼时的我患有肺痨,服过很多药,很多医师诊断后都断言我活不过十岁。”
“那时父亲在北域军中领兵,府中只有母亲,后来昱之降生,母亲怕病气过给弟弟,便将我单独放在一个院子中养着。”
他的声音沉沉地,仿佛那是一段令他并不想回忆的时光。
“院中只有一个服侍我的老仆,母亲每隔十日才会来探望我一次,她戴着面巾,匆匆看一眼便回去。”
“仿佛是来看这个久病瘦弱的孩子,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
“直到有一日,一个人走入院子里。”
云景怡好奇问:“那个人是谁?”
沈星煜双眼微拢了一下,哑声答:“是一名姓秋的女医师,随她一同而来的,还有一名女童。”
“秋医师的医术不知师承何处,被京城众多医师断言活不过十岁的我,生生在她手上活了下来。”
他轻轻笑了一声,面容上的冰雪消解,好看的眉眼看向少女:“一直好好活到现在。”
云景怡继续好奇地问道:“那个女童呢?你们还相识吗?”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的眸子,良久,沙哑着嗓音回答:
“那时的我刚刚八岁,她只有三岁,每次秋医师来为我诊断时,她都会一同前来,再往后,我的肺痨稍好了一些,她便经常来院中陪我养病。”
“她说,只要我好好吃药,她便会送我一株茉莉,还叮嘱我一定好好照料。”
云景怡万分惊讶:“那个小女童便是赠予你茉莉的人?你不是说她搬去南方了吗?为何不去寻她呢?”
沈星煜哑然笑了笑:“已经是故人了。”
她的脸颊贴着薄毯,一双眼睛看着身侧的人:“为何你心中一直念着她,却又不去寻她。”
“在我们南疆,姑娘和情郎之间有什么误解都要说开了才好,哪像你们中原人,宁愿一直错过,都不愿抛下脸面去解开。”
她说着,浅浅地打了一个呵欠,双眼愈发困顿,还未等身边的人回应,便裹着薄毯再度睡着了。
静谧的烛光中,沈星煜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哄着她入睡,不知过了多久,他俯身在她耳侧,轻声问:
“阿璟,我已经去南方寻你了,我们之间的恩怨,真的能解开吗?”
睡梦中的人脸颊贴着他的手臂,似乎是听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