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锋相对

马车出了南门便加快了速度，幸而做工精良，即便是飞速行驶中云景怡也并未感觉到颠簸。

车帘随风而起，云景怡泰然自若地坐着，透过掀起的帘子看向远处。

付淳儿的视线时不时地落在云景怡身上，自从她上车后，她脸上便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淡然神情。

静静地坐着，没有丝毫的胆怯与担忧。

仿佛被人拦下，又胁迫着坐上马车的人不是她，是自己。

这令付淳儿心中的火越烧越旺，不由得狠狠扣紧了手指。

“这香，与姑娘很相符。”

沉寂的车厢中，云景怡云淡风轻地开口说道。

付淳儿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她还有心思在意炉中的熏香，她究竟知不知晓自己的处境，她一个被变相劫持的人居然还能如此怡然自得。

识香气。

看风景。

付淳儿越来越气，咬了咬牙，似乎想找回些许面子：

“这味香，是沈老侯爷赠送给家父，听闻是煜哥哥喜爱的，家父知晓我爱用香便留给了我，我又在其中添了些别的香料，才能有如此气息。”

“喔？竟然是沈星煜喜爱的香料，还真是令人惊讶。”云景怡淡淡地睨了一眼付淳儿，言毕，又将视线看向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付淳儿究竟知不知晓，沈星煜一个武将从不用香，更没有什么喜爱的香料。

而云景怡之所以感觉这气息有些熟悉，是因为师父有一味香与它非常相似，然而却没有此刻燃起来的气息浓郁。

甚至浓郁得有些令人反胃。

想必是沈老侯爷从师父那里获得，又转赠给了付尚书，今日正巧又被付淳儿填了别的香料。

云景怡唇角勾起一抹笑，转瞬稍纵即逝，然而披风后的手指却不紧不慢地捻着一粒药丸。

她只需寻个无人察觉的时机，将这粒药丸扔进炭炉中与银丝炭一并燃烧，药丸遇热会化成水，蒸腾起的水雾会使人致幻，最后陷入昏迷。

这是师父亲制的，谷中每一位门主都会随身携带，用以防身，她身为医者本不愿用这种手段，然而……

然而付淳儿居然口口声声提及云灵谷，那就不要怪自己了，哪怕是豁出去自己这条性命，也不能给师门带来无妄之灾。

付淳儿见她依旧神色淡然，那张没有瑕疵的容颜上甚至看不出一丝波澜，黑白分明的眼睛穿过纷飞的车帘，看向远方西沉的落日。

她心中徒然生了一股怨气，这样一个女子，一个来自山野之间的医女，除了相貌好看一些哪里还能比得上自己？

一个山医，怎么能相助靖朝的大将军仕途顺遂？

唯有兵部尚书嫡女的自己，才能做到这些！

煜哥哥他如今只是被这医女的姿色迷惑而已，待到他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自然会懂自己。

“令你惊讶的多了，你一个山野出身的女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自然不会知晓这香的珍贵之处。”

付淳儿看了一眼静静坐在对面之人，冷风从半开的窗子中吹进来，将原本纷飞的车帘卷得更高，她更加厌烦了，抬手将车窗猛然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能否请教姑娘一个问题？”

车窗骤然合上，原本被风吹散的香气愈发浓烈，云景怡漫不经心地垂眸看了一眼金丝炭炉，缓缓抬起眼睫，注视着付淳儿。

云景怡的眼神不同于方才的淡然，此刻仿佛化成一柄锋利的刀，令付淳儿脊背悄然生了一股寒意。

她想到自己族中的权势，定了定神，回看向云景怡：

“云医师此刻不会是怕了吧，想要与本姑娘商讨？你放心，本姑娘并无其他想法，只是有些话不方便在京中详说，特意请云医师到庄子一叙。”

云景怡目光清列，沿着付淳儿华贵的头面向下滑动，最后落在那一张稍显不谙世事的脸庞上。

手指间的药丸反复滚动，云景怡知晓，只要自己趁付淳儿不注意时将它扔进炉中，不消半刻，她便会陷入昏迷。

二人目光交锋，马车继续朝南行驶，指间的药丸被人用力捏紧，扣入掌心中。

云景怡稍稍侧了一下头，淡漠的声音中，潜藏着一股无形的锋刃：

“姑娘就这么确信，你能留得住本医师？”

她话音刚落，付淳儿的神色悄然一滞，披风后放在膝上的手指缓缓收紧。

沈星煜的人应当已经发现了，为了保持神秘，他在京中的暗卫不会轻易现身，但是一旦现身，必定不会轻易收手。

听她的语气，似乎笃定自己不敢对她做出什么。

“小姐，到了。”

正当付淳儿思绪有些乱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小厮的声音在车门外响起，紧接着，车门从外打开，一阵寒风刮了进来，吹得云景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厮已经提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