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寨(八)
大滴大滴地往下落,伴随着若隐若现的啜泣。
“放在当年,我又怎么能救我阿娘!”她从未觉得这样无力过。
兴许只来源于她曾经一段类似的遭遇。他忽然想起今朝衙门的阿龙说的,都无人教导她,做医倌岂非天方夜谭。
她深吸一口气,话到了嘴边再也凑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教教我,求你,我也想做一个医者。不求悬壶济万世,我只是……再也不愿见到熟悉的人离开了。所以,拜托您,请教我真正的医术。”
冰冷的风把枝头为数不多的树叶全部吹落,趁着太阳霞光落尽的最后一刻,她说出了这段话。
慎平看着地上溃不成军的少女,心中五味杂陈。他静静的站在原处,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我不会啊。什么医术,一个爱说胡话的采药老头说的疯话,你也肯信。”
明明像是玩笑话,从他的嘴里却全无半分开玩笑的劲头。
虞小枝颤抖着双臂,堪堪望进老人清明的眼眸,“你才不是什么疯老头,沉息香是一人所创,甚至为免世人盲目,特意删去所有炮制细节,除过创造的人,怎可能会有第二个人能做出来?”
她舒缓了一口气,“你只是稍加一闻便能分辨出我做的安神静气露,甚至光凭我的动作就可判断配置正确与否。”
她敛了敛神色,“你又怎知我分辨不出你桌上成堆的稀罕草药,都是些何等罕见珍惜之种?那可是寻常医堂都见不到的!”
慎平听后诧异地望着地上的少女,眉眼中的惊艳却也只是过眼烟云,一掠而去。“你何时仔细探查过了?臭丫头,没事乱翻人家东西。
“我没有,那些只是看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啊。”她反驳道。
他眼底的惊讶更深,“那又如何。你光会分辨,却无法诊断。”
她认同。
老人走到断崖旁,盘腿坐在枯草上,望着原处橘黄的夕阳,背对着她静静开口:“正如你猜测那样,我以前也曾是医倌。当然,至于我如何来到这,你尚且不必知晓。”
虞小枝站起身子,以便更好地听清他所说的话。
“你漏掉一点,我曾对你说,天下没有医不好的病,更没有包治百病的药,所以才需要医倌啊。可任是再好的医者,也医不好人心。”
听着慎平如此笃定的话,虞小枝站在原地发愣,没有回应他的话。
“不,我并不觉得人心治不好。慎平老先生,我不知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我阿娘曾告诉我,再硬的心也能捂暖,心病不能用药医,应是用心医才对。”她絮絮叨叨半天,确实觉得同当下氛围不太相符。
她咬咬唇,还是坚定的补充了一句:“我以后定会成为能医好所有病痛的医倌,若是你不收我,我自己学便是。但无论如何,你说世界上没有医不好的病……”
她咧嘴一笑,“我非常赞同。”
慎平听后原本气不打一出来,听见她一席话,神色暗了暗,甩出一句话来:
“丫头,你听好了,你很善良。可是光凭善良是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医倌的。如果想要救人,就必须掌握相应的知识和医术。没有技术的话,你救不了任何人啊!”
虞小枝抬眸,借着晦暗的天光努力分辨他话音里的含义。
瞧见女孩这般,他气不打一处来,从未见过这样不讲理的倔姑娘,明摆着是拜师,他还没说什么,自个儿脾性倒硬,于是便连连嚷嚷道:
“还愣着做甚,去把我的木台子收拾了啊,没眼力见,都不知道孝敬师父!”
她喜形于色,连连拜谢,嘴中脱口而出:“老头儿你实在是……”
“什么?”
“师父!”
借着璀璨繁星,无边的断崖旁,简单但规矩颇多的拜师礼作成。
她像是捡了个宝,这山林里如隐士般逍遥洒脱又颇为奇怪的臭老头极合她的脾性。
“不知道小铃铛如何了……”彼时她顺着蜿蜒的山路径直来到那棵参天大树下。
犹记得她和祁怀晏约好今日傍晚在此地见面,他答应好告诉她自己的一切秘密,就在这棵树下。
现下应不算太晚,还未过亥时。
时间一分一秒流动,夜风惊起时分她昏昏欲睡,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望着他往常来时的方向静静坐着。
心中却升起一阵不妙的感觉,一直持续到过了次日子时。
“他会来的吧……”她实在发困,靠着树干竟浅浅入睡。
再醒来时,风停了,四下却仍是只有她一人。
她浑身发冷,心里的希望被消磨殆尽,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般,毅然起身离去。
树影孤零零的在小丘上伫立着。
“他没来。”
早些时候的窄巷小院,半敞开着的院门里,一道冰凉的月光照在男孩身前。
他跪在自己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