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锁链森森,血迹斑斑,不时有几只老鼠窜过,蚕食着人的血肉又吞咽下去了恐惧,让整个地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贵人,小心脚下。”狱卒弯着腰,脸上挂着讨好的笑,转头对上宋墨书却笑意一敛,轻声呵斥道:“还不赶紧转过头来!”
即使下了牢狱,宋墨书的身姿依然挺拔如翠竹,一身囚衣也被他穿得出尘脱俗,若不是知道自己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宋寻怕也会被迷了眼。
“我想和他单独说几句。”宋寻从袖中摸出几锭银子交到狱卒手中,“劳烦了。”
狱卒面上一喜,双手接过银子,“那我这就去给贵人守着,贵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待身后只有宋寻一人时,宋墨书才不慌不忙地转过身,平静道:“有什么事吗?”
一见着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宋寻心头便起怒火,顾不上周旋,当即嗤道:“都是自家人,我的好哥哥,你还装什么?”
宋墨书不语,只是眼皮微抬,闪出几瞬妖异的眸光,在昏暗的地牢更似鬼魅般飘忽。
宋寻咬着牙,不愿输了气势,“在家中时,父亲最爱把你挂在嘴上,可你猜猜看,这事若是传到松县去,那个老东西会不会连夜将你清出族谱?”
宋墨书懒懒道:“蠢货。”
“你——”宋寻刚想骂出声,但见宋墨书的样子,又担心他藏了什么阴招,平复了几番心绪,道:“那个彩袖既然没什么利用价值,我早就说应该杀了她,你为何不听?”
“如今落得这副下场,当真是你应得的!”
宋墨书轻哼一声,弯起薄唇,“与其管我的事,你倒不如想想自己。”他的眼里闪过轻蔑:“宁王也是个蠢到家的,跟着他,你不过是求死罢了。”
宋寻面皮绷紧,眸光也冷了下来,语气倒是软了不少,她掏出一张写的密密麻麻的纸递给宋墨书道:“兄妹一场,就当帮我了。”
“认罪书?”宋墨书大致扫了眼,嘲弄道:“我为什么要认下这些不属于我的罪名?我想我们还没熟成这样吧。”
“因为我不像你,起码我还有点人情味儿在,我可不想待会儿见我的亲哥哥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宋寻掩唇笑道:“那一定痛极了,我可不敢看。”
宋墨书叹气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跟着宁王你必死无疑,你以为有这份认罪书宁王就能念情护着你了?可笑。”
宋寻警惕道:“你留了后手?”
“有个条件。”
“……”
“放了路子秋。”
宋寻奇怪地看了眼宋墨书,默了会儿,道:“好,我答应你。”
“去西六街找一个叫独眼的走夫,他会帮你寻个安身处,虽然地方偏,但只要你不惹事,够让你安稳地活一辈子了。”宋墨书将认罪书递回去,“切记,一定要快,若是慢了,那头的人恐怕自身都难保了。”
“哥哥果然留了后手。”宋寻笑不达眼底,“那么,现在,请哥哥赴死吧。”
……
宋寻递过来的毒药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唇齿间感受的却尽是难以诉说的苦味。宋墨书不是个怕苦的人,也早过了吃糖的年纪,但在最后的时刻,他却格外贪恋起甜味来。
还在松县时,他的身体便不大好,北边又多风雪,于是一到冬天,他都得歪在软塌上终日喝着泛着苦味的汤药。
起初还有他娘会过来陪着他,可是后来他娘走了,父亲又迎娶了一房新姨娘,更是无人在意他。
新姨娘姓林,是个典型的南方女子,身段柔,脾气也好,虽受宠,却从不骄纵,府上的人都喜欢她。
但他对这个林姨娘却是无感,依然终日待在屋子里吃药读书。
就这样到了第二个年关的时候,他那喜新厌旧的爹又娶了门新姨娘,林姨娘也就渐渐地没了风头,他也极少再从下人口中听见有关林姨娘的消息。
过了些时日,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因为前些日子贪凉,他的病情有些加重,伺候的丫鬟担心受罚,一大早便去请了大夫。
这个丫鬟因是新来的,还不大懂规矩,回来的时候无意中提起了那位林姨娘,说她也病重着,叹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怜见,身旁也没个伺候的人。
隔了这么久,他终于又听见了这个名字,不知是深屋苦闷还是无聊,他竟然极有耐心地听完了丫鬟的絮絮叨叨,末了,竟还鬼使神差地让丫鬟带大夫过去给她瞧病。
林姨娘是个知恩的,得了他的帮助,病还未好透,便亲自送了蜜饯过来,说是一些心意。
心意?
他舔了舔唇角残留的甜味,将这个词揉碎了又读几遍,竟品出了几丝不同寻常来。
他对林姨娘渐渐有了好感。
但那时的他却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所以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