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煞(4)
虽说要听主子的话,但无论如何主子的安危才是要事,元宵不敢耽搁,那张素来喜庆的小脸也难得的严肃了起来,嘴上急道:“姑娘要不还是让我进去看一眼吧,万一真伤到哪了,老太太那我也不好交差啊。”
沈幼安从没觉得元宵这么缠人,她揉揉眉心,“不”字刚脱口,早该睡下的老太太却在此时出现,并截了她的话头:“元宵也算是尽忠,你便让她进去看一眼,正好我也进来看看我们家幼安伤到哪儿了。我瞧元宵的作态,怕是伤得不轻。”
老太太笑呵呵的,说话间,脚步声已至门口。
沈幼安脑门顿冒冷汗,四处看了眼,实在找不出藏人的地方,又急迫得紧,无法,只好拉开纱幔也坐了进去,而后轻咳一声道:“门没关。”
老太太推开门见稍有些凌乱的屋内,略略沉默了下,迟疑道:“这是……?”
沈幼安调了调坐姿,尽量挡住身侧的谢长明,为难道:“刚才不小心翻了面盆砸到了脚,一时下不了床,还请祖母不要见怪。”
她说话时,头恰到好处的低下,声音也是柔柔的,一副乖巧样,老太太虽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软着心肠打消了心底的疑虑,靠近道:“伤成这样了?那赶紧让祖母瞧瞧。”
元宵站在老太太的身后,想着沈幼安先前还中气十足,现在却是一副虚弱样,便知其中有鬼,于是不顾沈幼安发紧的声音,搀扶着老太太,装作一副深切关怀的模样,道:“是啊姑娘,还是赶紧瞧瞧擦些药才好。”
沈幼安眼见着她们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近,连忙止道:“等一下!我还染了些风寒,祖母莫要过来,万一被染上就是我的罪过了。”
这话一出,沈幼安明显感受到一旁谢长明的身子因为憋笑而抖动了一下,她恨得当即给了他一拳!
“晚间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成这样了?”老太太细声问道,脚步却不止,“祖母身子骨还健朗,只看一眼,你不必忧心。”
沈幼安知道隐瞒不过,扫了眼身侧的谢长明,决定死道友不死贫道,先把他推出去再说。
她眼看着老太太的裙角从屏风后露出,当即起身下床,乖巧地上前迎道:“祖母。”
“你这是……没事了?”老太太捏了捏沈幼安的手,又摸上她染血的袖角,“这当真是你的血?”
这段日子的相处,沈幼安早知晓了老太太不会太过为难她,于是她一边借着身量挡住老太太的视线,一边紧紧搂上老太太的胳膊,故意捏着嗓音说道:“这不是有人受伤了嘛,我怕吓着您老人家,这才不想您进来的。”
这还是沈幼安第一次撒娇,她先前见沈又夏撒娇撒得信手拈来,以为这种事也没多大难度,可如今自己真尝试了,竟有一种莫名地羞耻感笼罩着她,浑身如被蚁虫爬行般不自在。
但谁知老太太还真就吃这一套。她一张脸舒展开,眼里带着溺爱地看着沈幼安,笑道:“那恐怕伤得不轻吧?”
沈幼安吸了口气,继续撒着娇,拖长声音道:“嗯。”而后,她想到谢长明刚才那声闷笑,又带着报复心理地补充道:“不过是他自己翻进来的。”
老太太点点她的鼻尖道:“所以他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收留他了?”
沈幼安摸了摸匿在袖子里的匕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老太太心如明镜地看了眼自己的孙女,示意元宵将门锁好,而后向床边走去。沈幼安眨了眨眼,上前帮老太太掀开了纱幔。
老太太看去,只见床上正躺着一面色苍白但相貌俊美的男子,双眼紧阖,长睫垂落,安静地仿若一副上佳的水墨画,让人既敬仰又不忍触碰。
老太太的声音也放缓了些:“你对他倒是贴心,都下床了还不忘帮他把被角掖好。”
沈幼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