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
一边的人却怎么也能听到些,南湘子笑了笑,“想来是那些个爱传谣的胡说八道,也不知有几个胆子,敢造左相大人家的跟我的谣。自个心中肚明不是真的,处理干净便好,千万别因为这么点事不愉快才是。”
她没有可以拔高声音,然而偏又人人都听得到。
按理,她这会若是再起身给徐夫人斟杯茶,便再好不过。只是态度太好反倒反常,故而她说完仍旧是原来的倨傲姿态,脸上也没有半分歉意。
分明是讲和,偏偏从她嘴里说出来更像一种胁迫。
宴会未止,玉盘珍馐,稠林缓调,南湘子只觉得没趣极了。
高墙以内,人豢养人。
入夜,南湘子陪着宁氏夜谈片刻,早早回了自个院里睡下。
明儿三月节,不养足精神怎么成?
小菊这便伺候南湘子睡下,在外边静静听了一会,等屋里没动静了,才松下神情,急匆匆出了院子。
她怀里揣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大件儿,可是这心里觉得沉甸甸的,小姐怎么总对她说些奇怪的话?
虽然觉得费解,她还是一字不漏地把小姐说的话悄悄写在了纸上,虽然她听不太懂,但是长公子何等聪敏,定然知道小姐的意思。
她只要把这些送到长公子手里就是了,长公子定然会觉得她也不差。
这么想着,小菊的步子又快了些,绕过守夜的小厮,到了府墙边。
等了半刻,天边果然出现一道白影,渐渐靠近了,稳当落在她手背上。
解了白鸽脚边的信筒,里头似乎有回信!
小菊的手顿了顿,轻轻吞了口唾沫,有点紧张。
长公子会同她说什么?
她连忙把字条抽出来,看清内容,眉梢染了喜意。
——长公子在字条上说期待明天见到她,还说这几日不必她辛苦传讯了。
即便她是个丫鬟,多少也算得上是个机灵的丫鬟吧?况且,模样又周正,不然,长公子那样人人爱慕的贵公子怎么会这样念着她?
站在风口傻乎乎笑了一会,才记起来自己还要先把信送出去,系牢后,双手一扬,鸽子便飞出去了。
重新回到小姐院里,静的只听得见草隙墙缝间的虫鸣,悄悄透过门缝看一眼小姐的房里,床上的人估摸早睡了,屋里的烛台都熄了。
又转头看了一眼天,白鸽早没影了。
夜深了。
但有人并没有睡,比如等白鸽飞回去的人;又比如——房梁上带着银面具的。
看她百无聊赖靠在房顶甩着弹弓的样子,似乎已等了有一段时间。
面具下的眼眸微闪,手里的弹弓已被举起,对准一团白影。
没有半分犹豫,拉动弓绳。不知从哪捡来的瓦片破空,天边划过一道白,什么东西发出一声闷响,掉在房顶上。
南湘子将微微颤抖的白鸽抓在手里,取下它脚边的信纸。
上边密密麻麻写满了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连什么时间发了多久的呆都写得一清二楚。
南湘子:……
是谁这么无聊?
撑手扶额,南湘子顿时觉得,自己回来前就派来福回了趟将军府通气,是个不错的决定。
——至少没人盯着来福的行踪。
不过小菊不忠,也算在她的意料之中。人总要趋利避害不是?跟着她这个小姐可没什么盼头。
检查一番手里那只被打下来的鸽子,黑圆的眼珠上,眼皮微微阖起来,像是在装死。
除了一边翅膀被打中受了点伤,其他地方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但…
面具底下的眉毛拧了拧,显然没有想好怎么安置这在中间通风报信的小家伙。
养上几日这鸽子就能恢复,放是放不得的,一放估计得饿死,然而养又没地儿养——总不能是带回府上去。
起身掸掉身上的灰尘,南湘子看了一眼还在装死的鸽子,无声无息跳下房顶。
没打算立马回将军府,在月光和街上巡夜卫兵灯火照到之前,她踩着阴影在上京城的坊间潜行。
这个时间点,几乎整个上京城都笼罩在睡梦之中。
南湘子躲避卫兵,娴熟轻松如闲庭漫步。
哪家没住人,哪家院里拴了狗,甚至是哪家的房梁建的不好,她都一清二楚。
转了一圈,南湘子不禁有些怀疑,这真是上京城吗?什么时候治安这样好了。
抬脚欲走,却在下一瞬间缩回墙后,抬手戴上兜帽。
空旷的街道上藏着两道呼吸,一道南湘子的,另一道属于一个瘦弱的黑影。
月光照出那人的面孔——脸上看起来没有多少肉,眼眶有些许凹陷,一张面黄肌瘦的脸。
他的眼神四下乱瞟,手颤抖着用一个小玩意试图撬开一家店的门闸。很显然,这人并不是这店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