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她是姜锦妍的乳母，从姜锦妍刚出生、还是个奶娃娃时就跟在姜锦妍身边，一天天看着她长大成人，出落得标致漂亮，心里满满的都是自豪。

唯一可惜的是夫人去得早，看不到姑娘如今的模样。

“姑娘，可是又……”知晓自家姑娘面皮薄，桑嬷嬷并没有把话说全，只是朝着木盆中的小衣递了个眼色，询问道。

毕竟如今姑娘十次叫她伺候沐浴，其中八次都是因为这事儿，便是不说，她心里也有点数。问出口，不过是再确认一遍罢了。

“嗯。”姜锦妍低低地应了一声，脸皮烧得通红，身子往下沉了沉，恨不得变成一条鱼，将全部身体淹进水里。

桑嬷嬷慈祥地笑了笑，将木盆中其他衣服择出来放进另一个盆中，只留了小衣和肚兜在原先的盆里。她道：“那些衣服都还交给普通丫鬟浣洗，这两件我亲自来，绝不让其他人沾手。”

“多谢嬷嬷。”姜锦妍双臂搭在木桶上，圆溜溜的杏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桑嬷嬷，那双眼睛，好似会说话。

她说：“嬷嬷，你帮我浣发吧。”

青鱼云雀也能伺候她浣发，但桑嬷嬷掌握着两个丫鬟都不会的推拿之术，每次一边浣发，一边按摩，既舒服，又能缓解近日来的疲乏，姜锦妍很喜欢。

只是桑嬷嬷年纪大了，姜锦妍也不好总是差使她，所以此等事儿也不是时时能享受的。

桑嬷嬷自然无有不应的，撸起袖子，用一旁木盆中的清水洗净了手，这才上前伺候。

姜锦妍今日起了个大早，即便在湢室内享受了半晌，出来时也只不过是她平日睡醒的时辰。她回到内室，青鱼为她披了一件外衣，又拿着干净的巾子一点点为她拭去发间的水珠，巾子沾足了水后又拧干，再擦再拧，直至发丝上的水汽被尽数绞干方才罢手。

云雀掀帘走进来，询问是否要现在用早膳。

“我不大饿，先撤下去吧。”许是起得太早，姜锦妍现在着实没什么用饭的胃口。她在两个丫鬟的服饰下换上一件淡紫色的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又挽了个时兴的少女发髻，方才莲步轻移出了院子。

姜府开辟了一处花园，种植了各色花木。春回大地，枯了一整个冬季的枝干争先恐后地吐出了绿色的枝丫，绽出几瓣花朵。

姜锦妍刚踏进园子便能瞧见花园角落处盈盈开着的粉色梨花，像是少女含羞的笑靥，腼腆地躲在枝桠上，如云似锦，美得让人恍惚。

她一一挑选着合适的梨花采下，准备拿来做梨花酥。青鱼亦步亦趋跟在自家姑娘身后，忽而一阵春风拂面，粉嫩的梨花洋洋洒洒垂落成一幕花瓣雨。微风掀起一角，粉色的花瓣在半空中轻盈地翻转、翩翩起舞，最后才不甘落幕地落在地上、草上和姜锦妍的发上、肩上、衣服上。

姜锦妍顺势伸手接住，团团簇簇如云锦般落在她的手心，不一会儿便装满了大半个花篮。

她瞥了一眼篮子：“数量差不多了，咱们回吧。”

刚一转身，蓦地对上另一双陌生又熟悉的眼睛。

那双眼睛眼窝不深，眼皮也薄薄的，偏眼尾略微上翘，平添了未经世事的少年感。他身量很高，穿着一身宝蓝色云缎锦袍，腰间束着一条朱白玉腰带，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好身段。

他站在园子外的拱门外，看起来只是不经意间路过这里，可他定定地看着园内，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专注和认真又不容忽视。

他似乎是在看花，又是在看人。只是不知道，在他眼里，到底是人映了娇花的含苞待放，还是花衬了人的美色如姝。

对上姜锦妍目光的瞬间，他从怔愣的状态中回神，眉眼一弯，黑色的瞳仁儿中似乎除了那抹淡紫色的身影再也装不下其他。眸中的认真也尽数融化消解成暖暖绵绵的春意，无声回答了那个问题。

可姜锦妍在看到那张面孔时，心神恍然慌乱起来。她惊愕地张大了嘴巴，一双杏眼瞪得溜儿圆，指尖不由得用力掐住了一朵花瓣，微粉的汁液侵染到指腹和指节上，更衬得其皮肤白嫩无双。

无他，眼前这人竟和梦中那男子长得一模一样！

姜锦妍思及梦中情景，面皮倏地飘上几片红云。她猛地背过身去，低声问着青鱼：“现在是在梦中吗？”

“啊？”青鱼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只迷茫地答道，“不是梦。”

不是做梦，那为何这人会出现？

姜锦妍心乱如麻，正思量着怎么办，一道如清泉般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恕我唐突，请问姑娘姜府花园子该往何处去？”

“就在此处。”

“实在抱歉，我与人约好了在此处相见，不成想惊扰了姑娘。既如此，我这便离开。”

姜锦妍侧过身子去看他，只见那人躬身抱拳，虚虚行了一礼就要转身离开。从始至终皆恪守着礼节，没有朝她这里多看一眼，一副完全不认识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