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伤口发炎造成的发烧,陀思妥耶夫斯基让马尔卡抱着昏倒的云寻赶去医院,两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马卡尔是一个软弱谨慎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她身体的状况。云寻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的能力,他对自己的言行特别在意,小心谨慎却自尊到朴素衣冠也穿戴得体,这个过于拘谨、毫无特色、软弱又自尊的男人。
仅仅因为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句“送到医院”就将之后的事情一并揽下,比起一个监视云寻携吊瓶逃跑,作为一个忠心耿耿却毫不威武的骑士来评价站在云寻身边的这个男人更加相近。
输液室落地移门外的阳关与风作伴,云寻托腮望着扎了针的左手手背,凉凉的氯化钠透明液体顺着输液管由针管送入静脉,她打了个哈欠,斜眸扫过马卡尔:“你要向俄罗斯联邦安全局证明能力何必逞强呢?百害无利,说不定还会赔上更多不属于你的东西而联邦安全局会为你的失误买单,你的价值不会体现反倒会遭到他们唾弃。”
“这件事我一定能成功!”马卡尔连宣誓霸道的感叹句都说得拘谨,最后的呼吸带着不确定的颤抖,可他眼中的坚定如一颗小石子,心中的自我肯定却被现实撕成了勾在树枝上的布条,一切都那么不起眼可也有人关注着。
那个人就是眼前离成年远远的小女孩云寻希泽黎,有些话轻而易举地打动人心,撬动被世界漠视的角落,两分笑意似薄荷糖炸开一抹清新:“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这么多年的压迫和嘲弄里,这个小女孩是第一个说相信他的人,她没看他,可他看着女孩白皙的侧脸和藏着安笑的唇角,竟然有一种贴近长眠的安心与松动。
日斜倾勾黄昏的色彩,天际被沉重的油彩闷坏了泛出点紫红,父母领着孩子的欢笑回家,情侣牵手漫步在人影缭乱的街头,自行车的铃声打得匆忙,电动车的搁脚台上坐着只微笑的萨摩耶……
就在忙碌了整个白昼的人们与叼着虫团的飞鸟同时踏上回家的路时,有人仍旧孤身一人坐在书房皮椅上望着眼前装改了网络路线的电脑。
屏幕显示着横滨每日要闻,他正托着下巴正等待云寻回来,电脑旁的报纸被一只苍白的手装模作样翻了几页,恰巧开门声打乱空气分子,他探头看到云寻和马卡尔正在谈论着什么。
至少他从没见过马卡尔抛却拘谨如此自然的样子,撕裂雪花般轻凉的目光从马卡尔背上一扫而过,他的脊柱节节僵直,礼貌地拍拍云寻的肩膀转身进了厨房。
看样子他要一展俄罗斯重油多盐的厨艺,厨房的玻璃移门渐渐拉拢,那位拘谨谦微的马卡尔又回来了,云寻拢了拢有点儿枯糙的发丝朝坐在书房内托腮看来的男人走去。
脚尖刚超过书房门沿的影子,苍白的手就将翻开的报纸折叠整齐后投入了挂在桌子旁边的书桶中,清淡的嗓音浮起一丝扯断的笑意,“阿法那西耶维奇来过了,我说你去了另一所医院,他让我告诉你他明天会再来。”
小女孩两手藏在衣袋里刚迈入书房,也不私密化闲谈,连门都不关,径直走到陀思妥耶夫斯基身边,微微俯视他,唇畔的笑散开阳光朗然的温度:“如果他再来就告诉他,我身体很舒服,不想见他。”
话一讲完,她的耳道针扎似的发疼,像在预警着她要乖顺听话。被伤痕泼了一身疲惫的女孩显然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打针的时间也将她牢牢缩在输液室的椅子里,整个人就像缩在角落里的文竹那样没精打采,连琥珀色纯净的眼眸都蒙上一层薄砂的雾。
面前的人刺破剜出尚未得到答案的疑惑,陀思妥耶夫斯基转动座椅,改变角度后仍旧姿态优雅地坐着,不用转动眼球就能与云寻面对面,“很疑惑吗?为什么要捡了他来用?”
面对面的轻松扭转了距离差,云寻嫌站立的俯视不够霸道,两手挣脱口袋的束缚,撑着桌沿坐了上去,数秒后才悠悠地传出一声绵长的“嗯”,好似那时才听到他说话。
直到疑惑被人承认的那一刻,陀思妥耶夫斯基眯着眼笑了,眼底幽寂的迷雾薄凉被覆下的长睫遮掩得虚朦:“每个人都是有用的,只要用他们的人能把他们安排在正确的位置上。”
行吧,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您能力大智力高,做什么安排都是正确无误的。云寻腹诽着,眼眸盯着气度从容又苍白入病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她两条牛仔裤勾勒着柴瘦形状的腿垂在书桌外晃动,左手背上被见习护士零技术的戳针戳出的青肿正疼得发冷。
“你倒是和任何人都能聊得来。”陀思妥耶夫斯基朝后一仰,躲开含笑清澈眼眸砸在到在上的注视,腰部的垫枕拖着酸软的腰背,他闭上眼,耳畔回荡着云寻拉远的呼吸,以无奈叹气的轻笑掩盖疲倦:“噢?是吧。”
随心所欲的女孩有时候会不知所措,但总能在下一秒做出反应,就算把一些事情搅得一团糟也能成功脱身甚至从中获利,没人会教她躲过危险的方法,云无蔽身边容不下一颗定时炸弹,她乖巧地配合着,懂事听话。
可见云寻的异能强大到了她自己都害怕被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