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4)
对云寻的代偿,原以为拿到了精神和思想转移的最佳器皿,出于健康考虑,云无蔽又将目光放向了姜丞柠和月见山风遥的异能曈川,他想保护云寻算作一场愧疚的赔礼,可陀思妥耶夫斯基却杀了她。
接连几日“云氏集团新婚女人因罢工游行而死亡”的消息占据各媒热度,云无蔽恨不得开心地昭告世界这条“噩耗”再开个游艇派对畅饮。
死讯传得很广,教过云寻的老师们除了死去的皮亚蒂格尔斯基其余都收到了葬礼请帖,对他们而言,云寻只是雇主需要培养的工具,除此之外还是个好学生,其他再也不可能有更多的感情了,而皮亚蒂格尔斯基却给云寻带来过欢笑和糖,他也不可能从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再活过来啦……
林鸦川和姜丞柠在收到消息时都愣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向抗拒着亲友死亡的林鸦川更感觉血压升高、心脏狂跳,可在知道坟墓在西西里岛上时却得到一种不言而喻的安慰。
丧宴现场的哭声哀叹让姜丞柠格外头痛,林鸦川也懒得搭理那群人虚伪作态的嘴脸,两人溜出门却看到浓妆艳丽的月见山风遥,姜丞柠的脸盲当然认不出简直像换了张脸的人,可林鸦川鹰般锐利的双眸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妆脸脱节的感觉太刻意了。
“都怪我,如果我没说,她也不会……”甜品柜旁的秦夜弦脸色苍白着几度哽咽,一旁的阿法那西耶维奇神色干枯如将死的藤条,他咬牙隐忍着悲怆与悔恨。
仿佛知情的月见山风遥却在一旁小声嘀咕着:“她这么做,有考虑过秦夜弦的感受吗?”
几乎是嵌着最后一个字的瞬间,端着栗泥红豆蛋塔的林鸦川气得直接拍桌,连同刀叉都往上震跳了几下:“那秦夜弦这么做有考虑过诺拉吗!”
高傲的人生气起来很可怕,那些绷直压抑着的怒意在瞬间把双眼逼得通红,风遥瑟缩了一下。虽说让林鸦川咽下脾气很委屈她,但把云寻的葬礼搞得尴尬紧张更不对劲,姜丞柠伸手扯住林鸦川衣裙腰部的褶皱,冷漠而平淡地对上她望过来的怒意与失望交织的双眼:“冷静点。”
这之后数日,原本出了点压制不住的乱象的“霾”仿佛已经瘫痪,“狩猎战”由于信息错乱而导致了杀手团体内部超前混战和组别纷争,一切都如雷飑般不留余地狂肆行虐,电闪雷鸣的嚎哭降下瘟疫般的恐慌。陀思妥耶夫斯基明白了狱中时云寻所说的“场面失控才好玩”——这早已超出了“失控”程度,不仅造成了世界范围的恐慌,更让她死去的热度以毫秒为基本时间单位下跌。
她的死亡最终沦为所有人的错觉而后被遗忘。
现在的“霾”已经被厌弃,舆论指向的重量早将这个战前的杀手组织打入地狱,可惜云寻死了,哪怕这枚地雷她埋下过,也看不到这样的好场面了,这让陀思妥耶夫斯基镇定中的窃喜疯狂蔓延。
莫斯科的星光在阴云之上以毫厘之恣缀着墨蓝色的画布,钢铁般坚硬巨大沉默被根根爱奥尼柱圈禁,漆黑的艺术馆只有陌生的脚步感叨扰片刻。那些死去的颜色匍匐在墙上的画布中,画框里颜料的尸体凝固成鲜艳而震撼、冷清而缥缈、蓬勃而盎然的种种静态,嘶吼的声音在画里死去,裸圌女的肌肤冻住千百年岁月的侵蚀。
窗口溢出的万丈月色撞不破加固的玻璃,钢筋上承载的重量对于年岁糊涂的画而言还算太轻了。
画能永久注视着生命,他们这么说。可当红色变淡后却一个个地慌了神,鲜艳的红也干枯,血液被漂洗,生命背叛了永恒的许诺,它们举着幽蓝的火把笑着闹着在白内障老人的梦中高喊:我们一直都在辜负你!
淳朴和善的碧蓝双眼飘着与夜相衬的哀伤,棕色细软的发丝贴着风飘动出丝丝缕缕的愁绪,德米特里耶夫想起与云寻的初见,在茫雪厚沉的奥伊米亚康的冬季,他戴着鹿皮绒的帽子和皮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叉鱼回来的他教她做一种简单的奶制品,顺便安个窃听器,谁想到这圆滚滚的小器物直接被她塞到了奶制品里差点让首领吞下去。
与其说无知莽撞还不如贴上个胆大包天的标签,为了让目的合理化,一边说着“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一边背地里使绊子,首领奸诈的恶意碰瓷都被加以利用,实际损失比起预算远超太多。
更为滑稽的笑话在马卡尔死后的几天里如流感般在死屋中蔓延,当日贴着通讯器听指令的下属见证了比鬼哭狼嚎的恐怖更为令人费解的事情。
“并非诺拉的错,马卡尔先动的手。”疲倦泛在两三声轻笑里,陀思妥耶夫斯基身边还围绕着《摩西幻想曲》的轻快高昂正跨过低沉柔美如深思幽湖的境界掀起了波浪,这样的涟澜照样翻滚在手握通讯器的人心中,扩围成恶魔狰狞的脸。
首领的嘴,骗人的鬼,一派风清月朗的雪中苍白显得笑话的含义格外幽深。陀思妥耶夫斯基最初想将街上捡来的俄联邦安全局密探完全想要收为己用,就在即将成功的刹那,相当于货物的马卡尔已经不属于被截胡的范畴之内了——被云寻暗算杀死。
不知道谁的手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