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知外头的情形如何，於菟也不敢太过拖延。

只匆匆用井水冲了冲被烧灼到的手脚，又囫囵地吞了几口水，才觉得干涸的嗓子缓了过来。

被冰冷的井水一激，於菟也从方才死里逃生的境地里清醒过来。

下一刻，巨大的坍塌声将於菟吓了个激灵。

她转身看去，整座后殿已经被熊熊燃烧的大火吞噬。

火光冲天，甚至将黑夜都照亮了一二。

只怕整座宫城，不，整个灵都都能看到这火势了吧。

可是，宫殿失火这么大的动静，过了这么久了，於菟竟没有听到外头有任何一点的动静传来。

除了於菟耳边呼呼作响的燃烧声，仿佛其他地方都陷入了一片死寂一般。

她突然想起之前死在宫殿门外的几个老黄门，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可是，她到底还是深吸了口气，轻着脚步往外头走去。

借着后殿冲天的火光，於菟一无所有地往殿外走去...

走到殿前，於菟便看到大开的殿门。

两侧的前厢房灯火通明，可是里头却早已空无一人。厢房门乱糟糟地开着，就连里头也似乎也被翻乱了许多。

大殿外的宫巷一片漆黑死寂，唯有殿门正前的地上，还能隐约看到几片血迹。

那是之前那几位先跑出去的老黄门留下的。

想必当时城外的警钟一响，这些年岁大的宫人便知发生了什么事，已经做好了逃命的准备。

於菟又想着当时海姑姑身上穿着的普通宫装，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恨意。

当即也不再犹豫，在廊下取下盏宫灯，便匆匆往永巷外走去。

天边仍是一片火光，可幽深的宫道中，除了於菟手中亮着微光的宫灯外，一片黑暗。

一时间，於菟只觉毛骨悚然，只咬着牙加快脚步往永巷外走去...

“啪嗒！”

手上的宫灯一下跌落在地上，於菟用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将惊呼堵在了嗓中。

地上的宫灯跳跃地亮了几下，灭了。

而永巷殿门外的宫道两旁，火烛依旧明亮，将外头的宫道照得清清楚楚。

就连宫道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脸上的神情，於菟也看得清晰。

那一张张惊恐的淌着血的脸，在摇曳的火光下，越发可怖。

下一刻，宫巷外便传来了声响。

於菟撑着发软的手脚，藏进殿门后的角落中。

忍着浑身颤抖地恐惧，借着缝隙往外头看。

不过片刻，果真便有不少身裹甲胄手持利刃的军兵走过。

就在於菟认为是宫中禁卫之时，却突然发现他们的头巾与白日在宫中见到的不同。

“大人，这边似乎无人前往。”

一位士兵似乎在向领头的将士问话，手指着的正是於菟所藏匿的永巷宫道。

於菟顿时心如鼓噪，且这士兵的口音，绝不是灵都的口音。

“城外的警钟是敌袭……”

敌袭……

於菟想着海姑姑当时在门外的话，突然有一种心落到地上的感觉。

从听到第一声钟鸣到现在，於菟估摸着已过了一个多时辰了。

她想要看看一门之隔的那些士兵，是否就是话中说的敌袭。可是刚微微转头，瞧见的却是满地横躺尸体。

於菟顿时心中一紧，只僵直地蹲着，半点动作都无。

“不必，将军有令，必要将仪洲王室扣住。我等从偏门攻入，此处应只是偏僻宫室。何况我等也只慢先锋一步，未必就不能抢到功劳。先往前头去！”

“是。”

之后，便是一阵兵甲碰撞之声。

直到宫道重回安静后半晌，於菟才敢挪动着早已麻木的手脚，撑着永巷的宫门站了起来。

走出宫门，於菟下意识不去看地上的惨状，转而望向外头直通宫外的巷道中。

与永巷不同，外头的宫道日夜皆有侍卫巡查，左右灯火不休。

而此时的宫道也依旧明亮，却只有四溅的血痕和空无一人的死寂，让人清楚的明白境况只怕大变了。

於菟就站在一地的血痕之中，心中却生不出太多的恐惧。

反倒，只觉得痛快。

困住她与嬷嬷这么多年的牢笼，竟就这样在一夜间轻易被打破了。

她伸手抚了抚缠在腰间的褓布，心中暗下决心。

这永巷的宫门实在太过打眼，按方才的将士所说，他们从掖庭的宫门而进，一入此道，便是永巷，穿过掖庭，便能进入后宫。

即便方才的乱军为了功劳先入宫中，难保之后不会有乱军进永巷。

於菟看了眼地上的尸首，想要一鼓作气跑出禁宫的心思便歇了下来。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