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仪洲王城,禁宫之内。
椒房宫后殿的庭院里,宫人们三三两两立于一处。
虽看似都在忙碌,可却大多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有意无意地往庭院的角落看去。
没过一会,这素来僻静的小庭院,今日竟多了不少宫侍。
“那便是传言中从永巷接出来的贵人?”,站在庭院门廊下的年轻宫人小声地问道。
“嘘!”,身旁的宫人瞪了同伴一眼,颇为心虚地环顾周围。
发现其余宫侍皆未注意到她们,才低声道:“小声些,这可是椒房宫!哪有你议论贵人的份。”
那年轻宫人倒是不甚在意,“怕什么,你瞧其他人哪还有心思注意咱们。平日我俩负责这处的清扫,何时见过这么多人!还不是为得她?”
说罢,二人不自觉往那众人关注的院角看去.
只见一位女郎倚着廊柱坐着,仰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而女郎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着官服的女官。
余光注意到庭院中似乎愈发热闹了,女官眼中流露出些许不耐。
垂下眼,看向身前的女郎道:“贵人,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殿中进学了。”
语落片刻,却迟迟没有等来身前人的回应。
女官不由得皱了皱眉,语气愈发严苛起来:“贵人!...你将下官的话当成耳边风,若之后被王后娘娘怪罪......”
身后絮絮叨叨地声音,早惹得女郎烦倦不已。
“贵人贵人贵人....天天贵贵贵的喊来喊去,我又不是什么物什,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名字吗!”,女郎在心中嘀咕道。
这永巷外头的人也真傻,怎么会认为人会没有名字,光叫别人贵人贵人的......
“於菟——於菟——”,女郎暗自在心中念叨着自己的名字,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嬷嬷说,她的名字可是山神的意思,可了不得了。
“贵人!您......”
身后女官的训责声依旧不停,於菟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女官:“你们日日唤我贵人,难道我便没有名字吗?”
听闻此言,女官一顿,颇为古怪地看向於菟,眼中似有藏不住的轻蔑。
半晌才俯眼看着於菟,冷淡地解释一句:“贵人你身份与我等不同,自是要尊称您为贵人。
您久居永巷,如今出来了,学规矩自当更加用心才是。”
说完,又颇有所指道:“我仪洲效仿南朝,向来以氏名分贵贱。
若出身良家,自然继承氏族。若是有名无氏,不过便是寻常黔首贱民之类罢了。”
女官的眼神似是不屑又有不喜。
这样的眼神,不仅是到这椒房宫来后,甚至从於菟记事起便已经习以为常了。
想着,於菟的心神又落在了那廊檐边的雕花上。
暗自叹道:这椒房宫的木雕就是比永巷里的新鲜。
於菟记事起便在永巷里的那座大殿住着。
十六年,她连永巷里的那座殿门都不曾出过!就连那殿中的烂木头,来来回回都快被她盘过好些遍了。
如今好不容易出了永巷,又把她关在这什么椒房宫。
天天对着她念经,念得她头疼!
她只恨不得日日都能坐在这廊道下,谁也别想把她关到屋子里。
正看着,一只不知从哪飞来的鸟雀就停在於菟盯着的廊檐上。
胖胖的身子,圆圆的脑袋,歪歪头好像也在看於菟似的。
真是傻得可爱!
於菟露出一丝笑意,看着雀儿身上的羽毛,反倒只觉得艳羡。
总有一天,她也要如这鸟儿一般,越过这高高的宫墙,飞到遥远的地方去!
女官义正言辞训斥了半天,却见女郎没有给自己半分眼神,反倒还观起鸟来,已是气急。
又留意到附近的宫侍皆打量着自己,便愈发羞恼起来。
到底此处是王后所居的椒房宫,即便她身为女官有管教宫婢之权,也不敢随意招惹此处的宫人,只得将满腔情绪迁怒到身前的於菟身上。
“到底出自那永巷之地,顽劣不堪!”,女官忍着心中的鄙夷,竟也不顾规矩直接伸手将女郎拉了起来,便要往后殿走去。
“嘶——”,於菟被扯得吃痛,挣扎了两下却没能甩开女官的手,只能踉跄着跟着往前走。
她只是回头留恋地看了一眼檐上鸟儿,却发现,那小雀早已被惊走。
...
穿廊过院,女官拉着於菟脚步不停地走向后殿,却发觉素来僻静的后殿此时似乎格外肃静。
近前一瞧,就见那后殿的正室外候着数十位宫侍,里外侍奉,左右侍立。
见此情形,女官猛然放开抓着於菟的手,一副恭谨有礼的模样行至於菟身后,冷声叮嘱道:“是王女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