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变
他踮起脚,抬起手在柜顶上摸索着,忽然碰到一个纹理细腻的锦盒。
心下一喜,他吃力地向前挤了挤,原本攥着周怜舒的手也松开,扒着柜边,身体全然向前倾,脚尖绷直,嗓子里还不停发出吃劲的怪异声音。
周怜舒看着姓马的脸红脖子粗的费劲够着。
她吸了口凉气,给自己壮壮胆,全身蓄力于右脚,然后猛然一踹!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姓马的被踹倒在地,扶腰哀嚎,其声凄厉万分。
姓马的再怎么说,也三十近四了,踹这一脚还是够他喝一壶的。
周怜舒不敢回头,听着身后愈来愈远的恶毒的咒骂,她奋力奔跑,像是在躲避着什么骇人的索命厉鬼,青丝于月光下飞扬,将原本乌黑的发丝照的更加细腻柔顺。
她身上穿着还是那件麻孝衣,在夜里,凄寒的月光下,棉麻的孝衣愈发煞白起来,一如她现在的脸色。
她冲到严婶家门口,用力拍打着大门,她不停抽噎,喉咙涩疼地说不出话。
严婶婶果然被吵醒了,在里屋喊道:“是谁呀?我都睡觉嘞!什么事这么着急非得这个时辰来喊我!”
“呜呜——”周怜舒哽咽着艰难喊着门:“严婶婶——严婶婶——!是我!”
“是谁??”她听不清楚,把自己放声音大了些又问一遍。
她扒开窗缝一瞧,来人竟然是周怜舒?
“小怜?”她有些诧异。
像周怜舒这样的乖巧孩子,怎么会做这种半夜砸别人家大门的事情?发生什么了?
她简单披了件单衣,将周怜舒迎进来,以为她是心中难过,“咋个啦?周大夫走了,你心里不好受是吧?”
姑娘家家的,自小就被弃养,就连养育她长大成人的周大夫前几日也去世了。
从今以后,她在这世上,那可就是真真正正的一个人。
这叫人心里如何好受?
周怜舒上气不接下气,不知是一路的奔跑劳累所致,还是被马广志吓的。
她慌忙道:“严婶婶……刚才马广志来我家——”
话未说完,便被严婶打断:“马广志?”
周怜舒捣蒜般点头。
严婶眉头紧锁,马广志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心眼小不说,还爱嫖!媳妇早没了,唯一的儿子,被拿去卖给人做了上门女婿来抵债。
没错!就是卖儿子!这个丧心病狂的玩意儿,自己亲儿子都不疼,恐怕这世上唯一真心待他之人,便是他这儿子了。
“他是对你做什么了?”严婶神情鲜有的严肃,她清楚马广志这个人是什么坯子。
周怜舒擦了擦眼泪,点头又摇头,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终了,严婶怒然惊起,一拍桌案,“这个姓马的畜生!要翻天了这是!”
周大夫才走几日,他便原形毕露,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她怒极:“走!严婶替你说理去!这个天杀的王八,真是活不耐烦了!”
周怜舒突然意识到自己将此事告诉严婶有多不妥。有些话还真是说出口,才知其错。
她待人亲和,但却是个急性子。
若是那姓马的转头又对严婶不利,那她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她握紧严婶的手,“严婶,我知你良善,姚江除了我师父,待我最好之人便是你,这件事若是拖累你,我会更加难安。”
在周长林去世的这几日周怜舒知晓了一个道理——原来就连委屈有时候也并不能够随便说出口。
“哎呀!”严婶又像平常一样叫了一声,“你说这样子的话我可不爱听啊!”
“姓马的就是个畜生,就算我同他对着干,姚江帮你严婶的人,只多不少!”说到此处,她貌似还有些得意。
无论如何,周怜舒没有这个胆量,也不敢让她冒这个风险。
而严婶却让她稍安勿躁,她会有办法,今夜就让周怜舒在她家睡下,一切等明日再说。
月光倾泻下来,马广志蹲在一处阴暗,他身形被完全附近草丛遮挡住,阴晦的目光死死盯着周怜舒的家。
他就不信了,她周怜舒还能不回来了?!
他就在此守株待兔,看她还能逃到什么时候,等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太阳从当归山后升上来,阳光普照,透过窗棂撒在周怜舒面上,奇怪的很,平日里睡到日上三竿也毫无知觉,今日这阳光才照到眼睛便陡然惊醒。
周怜舒没有睡好,她睡眼惺忪,脑海里回忆着昨夜发生的事,一切仿佛如同做梦一般不真实。
严婶敲了敲门,推门走进来。
“醒了?刚想叫你,你便醒了。”她道。
“收拾收拾来吃饭吧,身上的孝服待会换了吧,我陪你回去。便是遇见姓马的,咱们也不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