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

女生发质柔软，带着洗发水的清香，触到手臂脖颈，痒痒的。

何遥喉结上下滚动两下，目光看向路边等待的行人。

外面阳光正好，路上车很多，绿化带里种满了粉色蔷薇，拍照打卡的人络绎不绝，阳光在车窗上形成斜斜的光影。

他另一只手隐匿在裤兜里，暗暗蜷缩成拳。

何雪南后知后觉，“对不起。”

何遥顿了两秒，喉咙里发出一句轻嗯，算是回应。

公共汽车喇叭传来优雅文静的播音女声，“车辆下一站，乐晨广场。”

何遥松开扶手，拿下搭在自己肩上的衣服。

经过何雪南身边的那一刻，少年带着磁性的声音荡在耳边，“注意安全”

何雪南耳根一热，只盯着窗边一些细小的灰尘。

等到门关上她才抬起脑袋，少年的身影站在一众人中十分抢眼。

他又将外套搭在身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估计是在接电话。

何遥猝不及防抬起头望向车内，何雪南来不及闪躲，目光交错一瞬。

她不受控制地深吸一口气，牙齿咬着唇瓣，胸口像是被人堵了团棉花，有些喘不过气。

临城在宁台的正北方，温度有些低。

刚一出站，何雪南就冷不丁打个寒颤。

她挺直身子踮起脚尖，一眼就看到等在外面的文女士。

何雪南高高举起手，一边喊一边向外跑，“妈，我在这儿。”

文玉梅一见到自己记挂的女儿，面上细小的皱纹都被笑出来，“我看看，有点胖了。”

何雪南撇嘴，撒娇似地反驳，“学校饭菜比较诱人嘛。”

“住校什么的都适应吗？”文玉梅眼睛盯着信号灯，伸手调高了空调温度，“班上有咱的老乡吗？”

说到老乡，何雪南脑海中都是何遥手里抓着自己外套的模样，他站在路灯下，身上披着暖黄色的光。

沉思两秒，何雪南还是摇摇头，十分乖巧的样子，“不清楚。”

“时间还太短，同学之间不了解很正常。”文玉梅了解女儿慢热的性子，也不着急，“没事儿，再相处一段时间慢慢了解。”

绿灯亮起，车子开向何雪南最熟悉的路——通往临城一中的莲江路。

道路两边种着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在十月份的季节已经开始微微泛黄，灌木丛里的花已经有了惨败之像。

路边有几个穿着一中校服的高中生疾驰而过，他们都没有打伞，笑骂声穿进车流，带着青春独有的肆意。

“他们真有活力。”何雪南声音很小，像是在跟身边的人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文玉梅听到女儿的动静，宽慰地笑着，“是啊，你高中就不这样儿，那时候老是驼背含胸的一点也不自信，说你也不听。”

何雪南撒娇，“知道了妈妈。”

绿灯亮起，文玉梅拿她没办法，只能摇摇头启动车子。

车内安静下来，何雪南思绪飘远。

高中时的何雪南是班上最不起眼的小透明，微胖的身材，不平整的脸还有松松垮垮的校服，除了还算耀眼的成绩引不起别人半点的注意。

高一的何遥坐在她身后，和齐星宇吵吵闹闹时不时违反纪律被老班儿罚站。

她坐在前排只埋头在作业间，唯一的交集便是何遥每早点点她的肩膀问她要昨晚的作业，三两下抄完又附带一个小零食将作业扔回来。

可偏偏后来事情就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车子拐过一个路口，街道旁有个不明显的小巷，还像前些年那般里面站着几个染着黄毛的问题学生。

想到过往种种，何雪南脊背依旧一阵发凉。

她不由打个寒蝉，引得文玉梅侧头，“这温度你还觉得冷，你身体就是太弱了，胃病什么的平时自己都注意着点知道吗？……还有，一定要改掉馋嘴的毛病，再像高中那样……”

何雪南早就习惯了，文女士的喋喋不休，一向都选择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唯独最后一句话，真真切切掉到了心里。

砸得她心脏一疼。

何雪南有些不耐烦似的，“知道了知道了。”

十月一的几天的假期过得飞快，何雪南除了同李茜茜出门，何雪南只在家里躺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班长组建了一个班级群将班上的人全部拉了进去。

何雪南进到群里，习惯性地点开群成员。这时埋藏在她心底的八卦种子才显现出来，她点开感兴趣的头像翻看着朋友圈。

划着划着，一个狗狗头像进入视野。

何雪南食指收回，手掌蜷缩成拳头。

她认出了那只小狗，何遥从高中开始养的小柯基。

头像上的小柯基倒在草坪上，粉色的舌头吐出，像是在撒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