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祝福
得她退缩。
卢娘子在床边,听得星歌的气息渐渐平稳,便也安心地掩上门离去了。她前脚刚踏出房,星歌后身立刻坐起,神色颇为复杂地凝望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星歌的身上,一袭大红花被渐渐滑落,套的是丝绸被面,绣的是龙凤呈祥。
对于一个家境并不富裕的凡人而言,恐怕这一辈子,也就只有出嫁时这一床好被而已。常人视之若珍,卢娘子却将其盖给了星歌。
…………
卯时,日上天头。
星歌还在。
整理好衣裳,她就遇到了来凡间过夜的第一个不便——满头散乱的发丝。平日里,自有小笛或侍女替她绾发,梳妆打扮齐整,星歌也从未因此发愁过。如今在凡间,万事靠自己,此就成了星歌平生一大难题。
说来,当日翻天镜一事的起因,还就起在这绾发上。若非微祤要替她绾发,恰好华姐姐不知是疏忽还是觉得这不重要,没留给她相关记忆,翻天镜也不会被意外触动,这一切更不会发生。
这能怪微祤太过热情么?能怪星华有所疏漏么?还是怪她自己甚也不会么?好像都不能,唯有谓之四字:造化弄人。
彼时在天界,星歌也并非一点不会打理自己的头发,好歹学了几个天界仙女常用的发式以备急需,但那些复杂的发式皆需仙术。在这施展不便的凡间,让星歌仅凭自己的双手理出那般模样,属实是难为她了。
在接连失败了五回后,星歌的发丝已经乱成了一蓬海草,气急败坏的她在胡乱一把抓之后,便随意地拿条细绳一捆,出门伸了个懒腰,扮出娇憨样,迎接破云而出的朝阳。
挣扎了许久,凡间的这轮卯日朝阳终于冲破了远方漫天黄尘的束缚,从间隙里溜出些光亮。有那么一束洒在这片寂静的镇子上,半边鎏金,半边阴翳,星歌恰好立在光明与暗沉的交界之处,半颊晶莹剔透,润如玉,半颊养晦韬光,黯如影。
这有如神迹的一幕,恰被打着呵欠从正房里出来的卢司尉撞了个正着,他的面色微微变了一瞬,旋即自知失态,赶紧扮出和蔼貌,上前柔声招呼道:“醒啦?小娃娃,昨晚可睡饱了。”
“睡……睡饱了,卢先生,我……”
星歌留意到了卢司尉古怪的眼神,但她并不担心,卢娘子的善良给她带来了极深的好感,甚至惹得她都有些留恋这般感觉,也让她熄了原地消失的心思。
耽搁几天,总归无伤大雅,星歌也好趁着机会,多了解了解此方被她改变至深的世界。
“小娃娃,你这头发怎么……你不会?”
卢司尉留意到了星歌乱蓬蓬起球的发丝,好笑地一指伙房的方向:“去那边找卢某婆娘吧,她应在伙房备晨膳,让她暂且停下活计教你可好?”
“好欸!”
星歌欢呼雀跃,蹦跳着奔向伙房之向。卢司尉瞧着她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巫大人们还在镇里歇着,唉,这教卢某如何是好?但愿他们不会注意到你吧……”
殊不知,卢司尉自以为小声的自语竟是一字不漏地被星歌听了去。待行至目光难及之处,星歌略微扭头,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卢娘子善良,行,能处;至于卢司尉……能处与否,值得商榷。
但愿那些人不会主意到本姑娘?哼,本姑娘也但愿您老别自作聪明地去告密或背地里搞甚小动作,否则,她当然也不会介意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随手给他治上一治。
…………
一天,两天,三天……时光恍若溪中水,从指缝里流淌而散。
算上刚降临凡间的那天,星歌已在这不大镇子上待了整整九轮昼夜。此间,她深居简出,同卢娘子学到了不少以前她从未在意过的小招术、小技巧,例如如何绾发,如何用红虫自制胭脂,如何按着该凡间的礼数规矩与人相处。同样,她也在日常的交谈中打探出了诸多战讯国情,例如阻卜国逆行倒施,在战争中落入下风;例如雨教所到之处,如有神助,风调雨顺,百姓安居和乐;再例如阻卜国有四方府道官家军各自为战,而雨教则有一位深谙兵道的将军统调全局。
最后,亦是印证了星歌猜测的那一处,雨教当今教主,据传是个女人。
多日的相处之间,卢娘子全心全意待星歌以良善,星歌感之,亦报之以歌。一仙一凡,一“童”一妇,并非至亲,却形同母女,时而游嬉于司内,时而共织于机杼,时而伴读于书海,时而共歌于月下。星歌刻意的规避奏效,她从未踏出司内一步,也从未惹得就住在邻家那几个巫卜士的注意,只有偶尔星歌一展歌喉笛声之时,才会惹得路过司门外的行客为之侧目。
也难怪那些流言越传越离谱,除了那五人小伍,星歌在镇民的眼中始终保持一般奇异的神秘感。对于这位天上掉下来的小娃娃,镇民们早已将她和卢司尉夫妻二人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坏,也就坏在这里。
放任流言传开,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