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
装。凭着晚间的习习凉风,一呼一吸之间,她恬安静谧、神思冥深。
世事皆洞明。这些人的护送,翻而言之,不过是监视而已。星歌很清楚此点,却不知那丫头弄出的雨教口口声声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究竟做到了何种地步;而从各乡各城选出所谓的“圣女”,又能起到多少作用?
…………
有人之处,定有纷争。
三日后,桑奇城近郊。
枯败的阡陌里,红色的血、黑色的血、混着脑汁白浆的血,顺着农渠,血流成河。“孩童”跨步立于血河上,翻飞于人群之中,每一处挪腾闪躲,便是一矢划过。漫天的箭雨飞射而来,看似密而不透,“孩童”却总能从中抓住破绽,轻灵如鹞鹰,迅捷若疾风。
“列阵!稳住,稳住!都不许后退!”
前方的人群一色皆为弩兵,在原野的战场上,这些人手中的弩机一轮齐射,便可刮起一场死亡暴风。任你是轻骑、重骑、轻甲、重甲,皆无从遁形,无可逃避。应轻者有□□,应重者有强弩机,无论对方是何兵种,总归是有个应对的法子。
但面对眼前身如灵鹞起舞的小娃娃,他们惊恐的发现,无论是列阵、是齐射、是包夹、是自御,悉数无用。那孩子飞扬而起的乌发之中,不时闪出银色的流光,宛若一滴滑溜的水。水,善利万物,善处恶境,想要仅凭人手抓住一滴水,无异于异想天开。
一排接着一排,弩兵如割麦子般倒下。运气好的,只是少了胳膊或腿;运气差的,身首异处也属常事。渐渐地,足有几百人的弩兵阵开始胆怯、溃退。杀神在此,谁又敢迎其锋芒?
“孩童”小小的身子,操持着一柄比她还高上半分的琉璃色残剑,却是越发的得心应手。弩兵的轻甲在这柄琉璃色的残剑下脆若纸糊。甲胄、布衫,直至贯穿肉躯,一气呵成,“孩童”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送剑入,势如破竹。
弩兵已经怕了。有人弃弩想要拔剑抵抗,却被“孩童”挥剑砍断了手腕;有人反应快持刀劈来,却见“孩童”身若云烟,一阵晃动之下,就从看似死局的几柄长刀缝隙中挤了出去;更有人想要逃跑,还没跑上几步,便觉颈间一凉,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此生第一回体会到什么叫做“身轻如燕”……啊,不对,好像没身子单走一个头了诶!那还是唤作“头轻如燕”为宜。
惨叫声此起彼伏。
“孩童”畅快肆意地长笑着,声动云天,眸中血色渐生。不出半刻,百人弩兵仅剩下了十多人背贴背围成了一圈,苟延残喘着。血淋淋的教训就摆在眼前,他们终于后知后觉地丢弃了百无一用的□□,几人持一面大盾,生生将己方包成了一个乌龟壳。
见此,“孩童”终于暂缓了剑势,对着这些凡人的苦苦挣扎,轻蔑一笑。
并非是她累了,斩不动了。而是她手下已积了冤魂数百,不在最后将一切交代清楚,阴司阿修罗王那里恐怕又要多了很多不明事理的糊涂鬼。
“吾等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为何……”
“无冤无仇?呵,呵呵……真乃笑煞人也!”
星歌以自己在凡间那惯用的童音,轻飘飘地蔑道:“尔等鼠辈劫杀本姑娘的账,□□侍女的账,本姑娘且都是一笔一笔记在心里头!为了本姑娘一个圣女备选,尔等真是舍得下本,连直隶教军都敢出动。若本姑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良家女子,指不定还真给你们得手了!竟然还有脸来反问?堂堂一个雨教,怎就生出了你们这些败类?”
“你……你是……客栈里那个小丫头?你不是早就死在客栈里了吗?”
不敢置信、悔不当初、惊惧惶恐,混杂了诸般情感的颤音从弩兵队里抖落而出,就仿佛他们见到了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
星歌一把扯下了蒙在脸上的薄纱,其里外皆被鲜血浸透。她向瑟瑟发抖的几人扮了个鬼脸,嗤笑一面:“没错!小歌确实是死了哦!在尔等滥杀客栈中无辜,辱侍女,砍了怪叔叔们的头颅以后,‘小歌’便已入了黄泉。真可惜啊,原来本姑娘还挺喜欢那几个怪叔叔和侍女姐姐的,但既然尔等的‘雨神’借你们之手带走了他们,那就莫怪本姑娘辣手无情了。”
“你……你……”
面对星歌的恶笑,“龟壳”里的几人忽然就对这身“龟壳”失了自信。眼见星歌拖着比她人身还高的剑,一步一步走来,每迈一步,身板便拔高几分,容貌便惊艳几分,直至变回她最初的模样,终于,有人崩溃了,有人幡然醒悟。
她根本就不是人!
“啊!!!!”
嘶吼声骤然传来,不用星歌出手,那由坚盾搭成的“龟壳”便不攻自破。有个兵卒把盾牌一抛,什么也不顾了,近乎疯狂地奔向桑奇城反向的广大旷野,看得理智尚存的几人心里大骂此子临阵脱逃。但破绽既出,再想合拢为时已晚。此时,星歌的身形终于从拖剑变成了提剑,她瞅准空当,随手一送,琉璃星穹剑便以陨星赶月之势,拖着长长的尾焰,一头扎进了“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