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的人
但在场却没有一匹凡马敢于直面白马的锋芒。即便是被溅了沙的那些,也纷纷低下它们的头颅,向着这匹白马俯首称臣。
“这马,好!”
陈颂言听见动静,扭头看了眼白马,但就是这一看,竟再也挪不开目光。半晌,他在星宸冰冷的眼神压迫下终于勉强转过头来,毫不掩饰神色中一念而起的惊艳与贪婪。
他……好马?
但这是她的扈从。
“看什么看?”
星宸没好脸色斥了声,抬起另一只手招了招,小星便顺从地凑近,低下头来撞了回星宸的肩。可这一撞不打紧,它也顺理成章地瞧见了星宸另一边肩头上的伤。
顿时,一声嘶鸣划破长空。
小星眼前一黑,下意识地,蹄子几乎抠进了土地里。再抬起时,一双灵眸里似有星火烧灼。它以前额贴着星宸另一边的肩,向她明明白白地传来了自己的怒气与心疼。
属于她们那片心海里,还冻着入定的星华,而小星传来的情感,星宸虽能体会,却不知如何回应。她只能依照往日的样子,对着它说:不打紧,小伤而已。
小伤而已。
这四个字,在星华与小星相伴而行的那么多年岁里,小星听过了无数回。每一回,它都听不得,也很生气。但那又有什么用?星华照样我行我素,置身险境去履行她所谓的“责任”,毫不在意它、他们的至亲一切所感所想。
关心则乱,它似乎有些理解那凡人小子的心境了。
原本小星冲杀一阵刚起的爽利劲头,再一次给星宸无所谓的态度给磨了个干净。它气恼地抬起头来,高昂着头颅,神色可谓是“睥睨”地扫了眼披坚执锐的骑兵们,又对着受伤的星宸点了点,意味很是明确——
好歹是特遣近卫,连你们的将军都保护不了,你们又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处?
熟悉的情景再一次重演。无一例外,在场所有人,尤其是那些本应当伴侧护驾的守卫们纷纷扭开头去,羞愧难当,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匹马给鄙视了。
小星才不管它与星宸逞威风的“前因”,护短的它只看到“星宸伤了”这个“后果”。若非星华本体尤为在意那些劳什子凡间气运,它迟早要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同这些护驾不周的凡人们“说道说道”。
它虽气,当然也不能当着凡人的面直接消失,便泄愤似的甩给早已看呆的陈颂言一蹄尘土,扬长而去。所过之处,凡马们全都不听背上自家主人的使唤,极其自觉…甚至惶恐地让开条道。小星走在道中,其身姿恍如马中之王、天骥下凡。
“将军,这马,是哪里的?尚湖?西北草原?还是祁山口?”
陈颂言的目光几乎黏在了小星远去的背影上,久久挪不开,口中蹦出的几个地名也就“西北草原”四个字星宸知晓,她于是顺理成章的颔首道:“陈兄好眼力,此马来自草原,寻来可是废了鸿某一番功夫。”
“草原……可惜……”
陈颂言的目光忽然就凝滞了,扼腕叹息。他似是神往地遥望向西北,彼方是那片外族人的草原。
对此,星宸面无表情,心里则不轻不重地给他记了句判词。
“灵国雪豹营“伯乐”一位~~~”
紧赶慢赶,姗姗来迟的军医们终于被兵卒们连托带拽地扯了来,围着星宸嘘寒问暖。小小一个箭伤,几人商计了好半刻的功夫,像只虫蝇似的来回搓手,却无人敢上手处置。那情形,就差要把她抬回北军大部驻地,请北方军团里那几个老前辈出马了。
啧,搞得好像她要当场去世了一样……
星宸不耐烦地一一打开他们伸过来的手,瞟了眼还沉浸在自方世界里的陈颂言,做出了一个让在场众人瞠目结舌的举动。
她另手一扬,先把箭柄对半折,随后,用力一扯。
“噗嗤!”
结果如她所愿,箭头被她自己硬生生扯了出来,顺便还连带着一束喷出的鲜血。
“啊……”
离星宸最近的军医被突如其来的鲜血溅了满脸,视线一片模糊,随即,便是有股难以名状的烧灼感自面部起,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军医惨叫一声,捂着脸下意识地便要后退,却忽觉眉心处起了阵凉意,烧灼尽退。
这可是星辰之血阿!若非星宸暗中施术,此人莫不是要少去半张脸。
“叫什么叫?”星宸没好气呵斥一声:“一个箭头弄得这么麻烦。指望你们这帮废物,本将恐怕早就去鬼门关逛个来回。”
这……这……
平日里,将军可不是这个样子。
众人齐齐惊诧,却都将各自的惊叹噎回了喉中,无人敢出一声。
不就是怕担责嘛,星宸早就将这些凡人看了个透彻。其余军医在将军“锋利如刀”的目光中再也装不下去,一拥而上,手忙脚乱地给星宸止血包扎,除了那个被溅了满脸的倒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