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郑娴心里惊起一阵恐惧。她亲眼见过怀远的尸首,乌紫青斑,骇人可怖。惨死的怀远,是母亲给她的警示。
她知道怀远死后,何少音生了场大病。可病好后,她一举一动和以前一样,待她如此,待她母亲亦如此。为此,她背地里不知嘲笑了何少音多久,只当她是个好拿捏的。
可如今,她冷不丁地说起人命债。难道她想报复?她想不动声色的实行一场报复。
外间传来一阵仆妇的脚步声,来人说何夫人让少音过去说话。
何少音随即恢复了往日的乖顺模样,在经过郑娴身旁时,瞧也不瞧她一眼,只冷冷说道:“你走吧。”
今日是薛崇斩首的日子,何夫人早早叫她过去,不过是叮嘱一番莫要出门的话。做母亲的总有操不完的心。
陆戈先头和她打过招呼,她也做好了规矩在家的打算,口中连连应承下来。
“娘子鬓间的步摇怎么不见了?”端着果子的沈嬷嬷眼倒是尖。
这么一说,何夫人也投来疑问的目光。少音微微一笑:“今日也不是什么好日子,就搁在妆台了。”
大早上起来,她精神不佳。想到太阳一到正中,一条人命就没了,不免唏嘘一番。特意和今日梳妆的婢女说,把步摇搁置起来。
等回到屋内,早已不见了郑娴的身影。少音懒懒的坐在妆镜前,向婢女打听郑娴何时走的云云。她倒腾着首饰匣,顺口问了句步摇。
按图索骥的抽出最下面的匣子,里头摆着花钗和几枚日常戴的环佩,独不见那支金步摇。婢女慌了神,忙寻来今日梳妆的那位一通翻找,匣子掏了个底朝天,终是一无所获。俩人杵着干瞪眼,俱是摇头不知情。
屋里失了盗,实属头一遭。她按捺住焦急,沉声问道:“郑娴一个人在这屋待了多久?”
其中一个婢女直起身子回话:“没多久,算起来有半盏茶的时间。周夫人走得匆忙,像是有什么急事。”
她蹭的一下从妆凳上站起,连声喊着阿元让门房预备车轿。虽然一时拿不准,不过屋里伺候的都是多年的下人,身家性命都在府里,手脚不敢不干净。除了今日登门的郑娴,她再也想不出第二个可疑之人。
临出门,她又想起了阿母的叮嘱。犹豫片刻,仍躬身钻进了车轿中。
街市上熙熙攘攘,马车行起来极为不易。车夫隔着窗扇对里头的少音说:“娘子,去周府的路现在不好走。街市上挤满了人,咱们若想抄小道过去,也要先绕过闹市口才行。”
闹市口
今日薛崇行刑的地方
她心里咯噔一声,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依着车夫的话说,“就这么办吧。”
何家的马车慢腾腾的在人流中行进。转过街角时,车夫突然拉紧缰绳,“娘子,周家的马车就在前面,街市上人太多,他家也过不去。”
她推开车门去看,果然不错。虽然相隔不远,但人潮汹涌,若是驾车过去,估计是追不上。街上人声鼎沸,她侧了侧身,从车上跳了下来,扯着嗓子对车夫道:“你先回去吧,我过去问问。”
这一路走得艰难。她跌跌撞撞的挤在人堆里,好半天才往前挪出一个身子。真不知道杀人有什么好看的,吸引这么多人围聚。
即便走得再慢,也比周家马车纹丝不动的强。不知道说了多少声借过,她总算能摸着马车车辕了。
“笃笃笃”
她单手扣了扣窗扇,见里头没有动静,又连声敲了起来。
“谁啊?”极不耐烦的话音隔着窗子飘了出来。郑娴啪的一声打开窗扇,一脸怒意。待看清来人后,她脸色一沉,继而浅笑一声:“怎么是你?”言罢,她扒着窗棱探头向后张望,似乎再找少音的同行之人。
外间说话不便,声音嘈杂,不甚分明。何少音提起裙裾往周家马车上跳。赶车的车夫还没来得及阻止,少音已推门闪入。
“步摇是你拿的?”她废话也不说,一心想拿回步摇就走人。
郑娴朝边儿挪了挪,又掩了掩衣袖,“什么步摇?你走昏头了找我要东西。院里的仆妇婆子那么多,你问他们去。”
周家的马车并不宽敞,郑娴身上浓浓的香粉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少音闻了几口浓香,呛得有些头晕,她扶了扶额厉声道:“你要是现在拿出来,我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你要是抵赖不认,被我搜出来了,咱们公堂上说话。”
郑娴用手扭着绢帕,不以为意,“你私自上我家马车,我没怪你逾矩无礼,你反倒先发制人了。上什么公堂啊上公堂,我没见过步摇,你去别处找吧。”
有的人是欺软怕硬,有的人是越硬越刚,何少音自认属于后者。
她也不在乎什么浓香了,身子直直的往车舆内壁一靠,双手环抱在胸前,很有耐心地说:“你这人什么都不好,就有一点好,够蠢。次次都能叫人抓着把柄。”
这话点着了郑娴的炮仗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