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何少音刚在绣院吩咐完活计,画院那头便遣人来回禀。
“朱大人说秋猎的画稿还得再等两日,何掌事这边多多担待。”
何少音接过茶盏,“朱大人做事细致,再等上五日也无妨,大人慢慢画吧。”
她拿茶盖撇去浮沫,隐隐听见远处鬼哭狼嚎的求饶声,一口茶的功夫,外面又安静了。
中秋庭燎骤熄,牵连者甚众,宫中掌灯油火烛的宫人,革职的革职,杖杀的杖杀,连运送松油的官吏也未能幸免。
她放下茶盏,从朝西的台架上拿出一匹绣毯,嘱咐阿元送去丰乐楼,又抽些金银丝,绣福袋解闷。
算算时间,人也该到了。
“何掌事贵人事忙,孙某贸然登临绣院,掌事勿怪。”
初次相见,孙太卜礼行的规矩。
何少音见他前来,放下针线,稳稳回了一礼。
“太卜是稀客,更是贵客,能来就是天大的面子,岂有怪罪一说。”
何少音命人奉茶,摆手屏退左右。
“掌事客气了”,孙太卜接了茶盏,笑容拘谨,茶盖捏在手里好半天,低声询问。
“何掌事和城东巷子可有交情?”
“怎地太卜听到了什么风声?”
何少音被人拿住了把柄忽然惊慌,手肘碰到盛福袋的漆盘,盘子转了几转。
“几日前有人给我批了一卦,说流年不利要行事谨慎,破解之法是向东行善。所以我在城东巷子里散了绸绣,太卜觉得此行可妥当?”
孙太卜松了口气,“散财也是破法之一,自然妥当。”
何少音也松了口气,“那就好。”
“只是,不对啊”,何少音失了血色,声音带着抖颤,“这事是我的私隐,当日只派了府里丫头去做,城东巷子的人不会知道是我散的绸绣,太卜从何得知,又为何一口认定是我做的?”
孙太卜茶盏端的不稳,泼洒了出来。
何少音低声盘算,“丫头说那日有位小郎君,年纪约莫有十二了,吵嚷着要吃糕点。丫头带他去车轿上取,论起来只有他见过何家马车,莫非太卜和那小郎君认识?”
太卜刚摇了两下头,就听何少音自言自语:“这事好打听啊,家里长兄担着户曹的职,小郎君是谁,父母又是谁,户籍册子一查,可不就清楚了?”
孙太卜汗流不止,手抖得再端不住茶盏,抹了两把汗,腿弯软的像纸糊的架子,不用风吹就折在了地上。
“何掌事快言快语,是个爽利人,日后倘有用的着地方,但凭掌事差遣。”
“太卜折煞我了”,何少音起身搀起他,“我看过那户籍册子,当真是做的滴水不露。只要长兄在一日,何家就帮你瞒一日,可好?”
孙太卜连连应声,腿不听使唤的朝座塌上瘫靠。
“倒是我眼下有一急事,定要太卜相助。”
何少音话说得爽快,“敢问二三月相接时,天象可有异动?”
孙太卜双手摩挲两下,掐指来算,“三月初,风平浪静,在往前数,二月星象与往年无异,并无异常。”
何少音摇头提醒,“二三月星象一定有异,故而不能杀生惹祸,当温和治之。”
她眉眼流转,含着点到为止的机锋,“至于星象如何有异,就得看太卜的本事了,请太卜务必在档册里添上这一笔。”
孙太卜听得糊涂,但见她神色忽又冷肃下来不好过问,起身踱了几回步子,颔首应允。
送走孙太卜,何少音拉过漆盘,打理好金线,仍旧绣她的福袋。
皇家如此看重祝祷,必然会谨遵天象而为。只有二三月星象有异,陆戈轻判薛家才算名正言顺,日后史书工笔也好,街谈巷议也罢,都挑不出陆戈的错。
她越来越离不开陆戈,她得认。
若陆戈有不周全的地方,她就补上。
有备无患,兵书上学的。
秋猎前夕,绣院赶制完了出行要用的幄帐、绣幔。
朱其昌的画,用笔精细,何少音的绣,层次分明,珠联璧合是难得的佳作。
陛下洒了不少赏赐,又独独赐给何少音一道空的圣旨。
“头差办得利落,一时想不起赏什么好,你且自己去想,想好了来找朕讨赏。”
今年秋猎定在江陵渡,百十顶四方幄帐沿江搭建,不远处林木葱郁,是鼎鼎有名的江陵林场。
皇室女子血脉里流淌着先辈尚武的胆魄,大多能拉弓引箭。
百余个箭靶在林场上依次排开,女娘们聚在一起比试箭术,欢声笑语吵得林场上空飞鸟四散。
何少音凑不上热闹。
在樊州,没人教她骑马射箭,她羡慕的看了一会,远远的择了个藤椅躺着晒太阳。
“快过来玩”,林尚芸扯着嗓子喊她。
她推拒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