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战先邀功
”
“路上冯远道一直被安排在运送武器的平车上,据说连个单独的帐篷都没有。”
张伟良这才点了点头。
他抬眼望了望天,此时天色正好,万里无云,只剩一轮烈日高高地挂在正中央。
张伟良看了一会,低下头继续向前走,他似有些感慨地说道:“是把好刀,可就是不太好握啊。”
他说着这样的话,眼中却闪烁着满意的情绪。
就像一匹烈马,性子傲点才是好的。
若是他武功又高,又懂得礼待谋士,不就如那群谋士所说,是有魄力,能服人的帅才了吗?
走着走着,张伟良远远地哼唱起“据水断桥”。
“翼德立桥边,见江水滚滔滔,他手持那,丈八蛇矛,怒红脸,瞪环眼,一声吼来……”
他想要的,可不是一个能跟自己抢风头的帅才。
而是一个孤臣。
一个彻头彻尾,有勇无谋的孤臣……
带来的五万兵已经在营地中安顿了下来。
邵云问了问,没发现什么问题,便进了主帐。
“哟,邵爷回来了?”
正坐在其中的冯远道看见他,笑着说。
邵云一顿:“冯先生,私底下就别叫了。”
冯远道摇了摇头。
“刚才虽是调侃,却也就该如此。”他低声说:“到了这里,不止隔墙有耳,就连你带来的那些人,也随时可能成为别人的眼线,只有一直这么叫着,才能不失破绽。”
邵云便不再谦让。
“您有什么事直接和崔浩说,我出去一趟。”
他一本正经地交代完,便转身往帐外走。
冯远道觑着他欲盖弥彰的背影,在他身后慢吞吞地咂了口茶,似不经意地提醒道:
“我劝你夜深了再去。”
邵云:“……”
看破不说破,懂?
六月比起五月,昼长夜短变化得很明显。
尤其在傍晚的这段时间,总觉得格外漫长,往窗外看上五六眼,才能看到天慢慢擦黑。
灯台上的蜡烛逐渐燃烧殆尽,萧琉音手中的书再次翻过一页。
“主子,还不睡吗?”朝露走过来问道。
她说这话时,心中忽然冒出些微不可察的雀跃。
跟着萧琉音这么多年,由于对方太过律己,很多本职工作朝露曾以为此生都不会有机会尝试,却没想到离宫后,她反倒有了劝导萧琉音早睡的一天。
萧琉音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她轻轻地弯了下唇,一手拿着书卷,目光不移,烛火下的侧脸温柔恬静。
“都出宫了,我们尚仪还要给我立规矩呢?”
正如邵云看到的那样,萧琉音的魅力是多层面的,多变的,参不透的。
就像此刻的朝露。
她一方面为萧琉音自己已经看过无数次的容颜而惊艳,同时又因为看到对方与过去十年的认知中完全不同的样子而慌乱羞赧,不知该作何反应。
朝露茫茫地唤了声主子。
萧琉音禁不住笑出声。
“好。”她说:“便听朝尚仪的。”
萧琉音说罢,合上了书,从榻上站起身,打算去净手。
却不等她走到面盆架旁,窗户就被熟悉的节奏敲响。
朝露和萧琉音俱是一顿。
对此节奏已经熟悉的朝露脚步一转,打算去开窗。
然而走到一半,朝露突然停住,转身看了萧琉音一眼。
萧琉音已经坐到了红木方桌旁,正在整理裙摆。
朝露垂下眸,打开了房门。
倚在窗边的邵云一愣,扭头看了眼紧闭的窗户,旋即走到门前,迟疑地踏了进去。
他将白日里见张伟良穿的银甲换成了一身暗纹交领右衽窄袖褶袍,束着腰带,宽肩窄腰一览无余,墨发在头顶扎了个髻,将他的眉眼衬得更为凌厉。
邵云的特点总是很明显,倚着或坐着时懒懒散散,一到走路时便身姿挺拔,大步流星,气势逼人。
他往这闺房中一进,便在萧琉音面前落下了一片巨大的阴影,好像一抬手便能抵住房顶。
朝露和他见了礼,便站到了萧琉音身边。
萧琉音看着他,将深夜闺房待客的样子做的问心无愧。
邵云神色如常地落座。
他一到窗边,便听到萧琉音在笑。
是她鲜少会发出的笑声,带着淡淡的轻松和愉悦,像是在与朝露玩笑。
邵云原打算问他们在说什么。
然而进门之后,却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看了旁边的朝露一眼,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这段时日以来,给他开窗的似乎都是萧琉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