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症
小郎大夫早就在如园等着他们了。
李承鄞先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
铃铛温温柔柔地问他:“大夫怎么说?”
“是肝郁化火,以前压抑太久了,所以会容易有些易怒。”李承鄞说。大夫说他的病还在早期,可以吃药治好,但是铃铛的郁证极其严重,要他尽力不要去刺激铃铛。
铃铛点点头,笑道:“我哥哥说今天来,你帮我派人去接接他,我先去看大夫。”
比起从前,铃铛温柔了太多了。
说实话,李承鄞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来生病了。他只是觉得这样很好,就像幼时那样生病了,被母后抱在怀里,虽然睡得很硌,但是他很开心。
就是这沉浸在愉悦之中的情绪,让他在门外多站了一会。
而后,他就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铃铛走进去,问道:“是什么病?”
郎姑娘摇头:“我能问几个关于他父母兄弟的问题吗?他的症状,他父母兄弟都有吗?”
“母后还算是正常人,但是也盲目自信,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养被害人的孩子,其他的,就没什么不正常了。”
“倒是父皇,父皇刻薄多疑,性格固执,和他一样好嫉妒、过分警觉,他甚至比父皇还温柔了很多呢,他至少暂时舍不得我去死,可是父皇却舍得我婆婆生了孩子就被母后杀死。”
“除此之外,兄弟姐妹们的话……先太子固执,二皇子阴狠多疑,呃,这样说不好,但是永宁有点心胸狭窄。这是亲兄弟姐妹,除此之外,他的姑表哥裴照,和他一样偏执固执,他是表现在把我当宠物养,裴照就是愚忠。母系那边,他的母亲淑妃和舅表哥顾剑,都是极其狂妄自负而且固执的人,淑妃还活着的时候觉得自己死了对他好,就真的敢一死了之,把儿子留给仇人,顾剑觉得我和他在一起会遭遇不测,所以三番五次要带我走,最后惨死。说实话他们几个都很不可理喻。”
郎姑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问这个有关系吗?”铃铛问。
“我一直想不明白,因为他的状态很明显是狂症,可是这种病好发于三十岁之后,他今年才二十一,按理说不该这么早发病,除非……”
铃铛问:“除非他的父母双方都生了病,他是带着病出生的?”
“不能这么说。”郎姑娘有些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说他发病的风险比父母康健的人要大,若是他一生顺遂,精神舒畅,是很有可能不会发病的。”
这不可能,铃铛心说,他父母都疯疯癫癫的,怎么可能让儿子平安长大呢。
“那我将来的孩子,也有发病的风险吗?”铃铛追问。
郎姑娘满是怜惜,叹气道:“比起要孩子,你要先担心一下你自己。”
“殿下是狂症,狂症就是疯病,而且是最危险的那种。他现在只是先兆,就有了伤人毁物的举动,万一再刺激他,他的病情加重,发病时就会逐渐意识不清,会不再认得出你,到最后……会把你也当做敌人杀死。”
铃铛平静地说:“我知道。”
“他一旦发病,就需要终生服药,就算这样,可能还是不能完全抑制病情。”
铃铛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
“哪怕只是先兆,他的情况也不会稳定。他会像一个无底黑洞,缠着你索要情绪付出。想要治愈他需要很多很多的爱意,还需要能随时压制他的手腕,你会一辈子都活得很累,很累。”
铃铛叹了口气,说:“我知道。”
“即便如此,还要继续?”
“继续!”铃铛斩钉截铁地说,“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在我随时可能会死亡,看不到未来的时候,他没有选择直接把我抛弃掉。就凭这个,我现在就不能走。”
郎姑娘望着她,良久,才叹了口气。
“这条路很难走,稍有不慎,就会付出性命的代价。”
“那又能怎么办呢?”铃铛笑笑,“往小了说,这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和我的孩子不生活在危险里,往大了说……”
她站起来,看着窗外的大雪,呼出一口白气:“往大了说,是为了豊朝的江山。”
“未来的皇帝,未来皇室一系,不能把疯病传承下去。”
“疯帝过得越好,下面人就过得越痛。”透过窗纱,她的眼神飘向了西境,“我不希望我的子孙后代,也会被他们的百姓吊在城墙上。”
门外,李承鄞愣住了。
他神色不明地思考了很久,没有再听后面的话,而是转身去了书房。
大夫说,他是个随时可能发疯的疯子。
这种事情他不愿意接受,可是正常人不会因为醋意去杀妻子的猫,也不会怀着快意看自己曾同床共枕过的女子,尸身反对折过来,在他面前痛苦一个时辰。
哪怕事后再怎么痛苦,他也不得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