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周二下午，午后一刻。

办公室大部分同事正在午休，福冈小姐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小憩，我的动作已经尽量轻柔，但还是惊醒了她。

“……千枝岩，你要出去吗？”

“我下午请了假。”我脸不红心不跳——虽然这假不是我自己请的。

“我怎么没听岚守大人提啊……”福冈还在犯迷糊。

“山本先生有事找我帮忙，没关系，狱寺先生知道的。”

我以最快的速度溜出了公司。一辆深灰色斯巴鲁傲虎停在公司门口，山本武在车里等我。

“你换新车了？”我尽量压制住语气里的酸味，没事，我才不妒忌。

“之前那一辆算是彻底报废了，还被我老爹狠狠说了一顿，毕竟是新买没多久的车。”

我又注意到他手腕上带的名贵手表，把嘴闭上了。不是很想和有钱人说话。

我带山本来的地方是一家射箭馆，开在东京都，离我的母校东京大学不远。我大学时来过几次，后来上了警校，距离有些远，我怕迷路，就没怎么来过了。

至于我为什么要带他来这，因为我只记得这一家射箭馆，虽然地图上能找到别的，但我懒。在大学时我也只是独自前来，没和别人一起来过，那些能在学校社团练射箭的人谁没事出学校啊。再者今天是工作日的工作时间，我那些兢兢业业工作的公务员同窗们也不会像我这样游手好闲当个街溜子，肯定碰不到一块。

遇上熟人的概率低于百分之五。

山本武没穿正装——虽然按理说他今天也该上班来着。他套了件宽大的深蓝色棒球外套，像是从隔壁大学校区溜出来玩的学生。

不，现在的大学生看着一个个可成熟了，和我们那时不谙世事天真单纯的年轻人完全不一样。

他跟在我身后，好奇地左看右看，像极了地球人初进赛博坦。

空旷的射箭馆内回响着拉弓和箭离弦的声音，听得我手痒。

“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玩真人CS呢。”收回打量的目光，山本开了个玩笑：“你看起来很适合当狙击手。”

还真让他说对了，我的确差一点就成为了狙击手，以前射击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但就算是枪，我用得最顺手的也是///猎///枪，况且我还是更喜欢弓箭。

抚摸着射箭馆提供的弓，虽然已经有段时间没用过，但我却丝毫没有陌生的感觉——这种武器，我用得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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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道，是我出生和生长的地方。

极寒的气候和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让这里成为了野生动物的乐园。虽然因为灵长类的活动让其他动物的生态圈一再缩小，但比起其他工业化的城市，这里已经算得上天堂，也因此催生出了一种古老而又武德充沛的职业——猎户。

我的家乡在上世纪初还是个不起眼的小村镇，深受熊害的困扰，那时的人们自发组织了猎户队伍，上山寻熊。

到今天，虽然人类和野生熊已经不再相互干扰，但猎户的习俗和节日都传承了下来，我们那里的猎人格外多。不管是我的原生家庭，还是千枝岩时子，都是手持弓弩，肩扛///猎///枪的猎人后代。

后来///猎///枪管控严格了，每次猎户聚会的节日，大家还是用弓箭更多。

我就是再这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收养我的时子更是当地有名的神箭手。

“你以前用过弓箭吗？”

“说实话我没怎么见过别人用弓箭，自己也没试过。”山本武摇摇头，又若有所思地补充道：“不过我以前是棒球队的投手，你觉得这两个之间会有关系吗？”

他说有就有吧。

我给他挑了一把竞技反曲弓。

射箭馆里一般有两种弓，竞技反曲弓和传统弓。奥运会比赛时用的就是现代反曲弓。反曲弓本身由一个弓把、弓面及一对顶端带环扣的弹性弓翼组成，传统弓和反曲弓不同，它是一体成型，整体构成简单，反而适合一些射箭老手使用。而反曲弓更适合新手。

但这里没有我最适合的狩猎反曲弓，我拿起一把较重的传统弓，打算凑合着先用。下次回老家把那张我自己改造过的狩猎专用弓带来吧。

箭上翎羽的触感令我安心。我左手持弓，两脚开立，右手扣住弦，开弓，瞄准，而后——

离弦之箭正中靶心。

我沉住气，又射出几只箭，还不错，我的箭术没有退步。其实我是觉得场地限制了我的发挥，也看不出我的进步空间，这要是在野外山区，高低给山本武露两手。

射箭馆内的零星顾客停下了手中的事，把目光投向了我这边。

虽然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无端翘起的眉毛还是出卖了我内心的得意。我微微抬起下巴，嘴角上扬15°，满眼写着「夸我」。

山本武也相当捧场，他好像那个夸夸群的群主，态度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