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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阿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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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十六岁那年发生了很多事。其中就有巡游莅临阿克。

彼时阿克巨石砌成的楼墙尚未经历过战火洗礼,石质和颜色还非常整齐,是那种希腊神庙材质的白色大理石,神圣而威严。古朴高大的塔楼镶嵌在深蓝的天幕下——毫不亚于亚历山大港的法洛斯灯塔,俯瞰底下涛涛海水。它一层层涌来,舔舐着塔楼的底座,击碎在岩石上,浪头最大可达塔腰,飘零作巴勒斯坦地区少见到的雪花,咸腥的海水气息是如此浓烈,深吸一口便是整个海洋.....

他夜宿一座古罗马样式的院落时,躺在石壁凿出的床上也能听见墙对过的海浪,闻见海藻的味道。那座城,像一个以石堡为舟等待出海的勇敢渔夫,也像一个以白浪为面纱献给海神的纯洁新娘。

现在他再次站在城下——只不过这次是从海上,唯有海潮一如记忆中的从未变过,城头的旗帜已从白底金十字换成了绿底新月,海墙上已有几块剥落,填上了狗尾续貂的杂石。

仅是远看,城楼上有小型投石机和黑洞洞的炮口对准海面,数丛枯黄的杂草点缀着裂隙,摇曳出几分苍凉的美。远处城中一座阴森的塔楼刺破天际,之前他就听说过它的名字,同样的阴森。它叫诅咒之塔。

然而他们这次不能在南部的港口等登陆,必须在岬角和城墙以北一条十字军控制的狭窄岸线登陆。那里还不时爆发小型冲突,有倒霉的矮型船只被城墙上投下的远程石弹击沉。

随着大难不死的柯克船继续向前航行,他发现眼前正是这样一副凄惨的场景:一条桨帆船已经翻了个底朝天,船底被巨石砸出了大洞,正在沉没。沉寂的近海漂着数具浮尸,背上无疑都插了数支羽箭。

有一个倒霉的家伙漂到他们的船只前,他的战袍上绣着威尼斯的圣马可雄狮纹章,人血被海水带去,又被泡了一段时间,浮肿苍白如陈尸。这时伊西多尔突然发现,他已经适应了今天看到的一切,没有那种呕吐欲了。

对峙的状态仍然存在,来自不列颠、威尼斯与热亚那的战舰气焰嚣张地逼迫埃及舰队退去,双方剑拔弩张,却没有再次开打的意味——其实他们是在为后面国王的船队争取更多靠岸时间,而科穆宁夫人的运粮船就混在这些船之间,安全进港。他怀疑她早有计划。

伊西多尔和伊波吕特跟着水手们率先下船,他下意识地候在舷侧,等待那位贵妇人走上跳板时搀扶一把。谁料他根本没有伸出手的机会,因为科穆宁夫人在那条窄窄的木板走得比他更稳、灵巧,也更熟练。他讪讪地把手藏到身后,对她道:“欢迎来到阿克,夫人。”

“看来我们这次是回不去了。”她看了一眼依旧晴朗湛蓝的天空,说道。听起来心情愉悦。

贵妇人站在拥挤嘈杂的港口,姿态端庄得像一位王后,也无人敢近身冒犯她。可如今身份打扮只是个普通人的前国王就不一样了,他的耳朵被各种语言的吆喝声灌满了,无暇顾及身边情况,周围也有其他商队在卸货。

甚至有卖海鲜的直接在码头以破箩筐为摊位用小刀敲开牡蛎贩卖,新鲜的乌贼被铺在一块草席上,腥气墨黑的汁水流了一地,伊西多尔心里后悔穿了浅色的袍子,忙着躲避地上的摊位和各种箱子,很快就被一个背着货物的伙夫撞了个趔趄。

“小希腊,看着点路。”那人皱起眉头嘲讽道。

他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如此憎恶希腊人——甚至比起犹太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希腊人的唯利是图与威尼斯人和犹太人别无二致,而且宗教上的争端无可避免,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和萨拉丁的人马达成了“罪恶共识”,即不给予十字军任何官方(与明目张胆的非官方)援助。他无法辩解,也不是争吵的时机,只能对伊波吕特他们道:“我们应该尽快去该去的地方。”

矮胖的亚美尼亚人带着他的伙夫拉着运满干粮的推车向岸上走去,可就要踏上阿克的土地时他们被一伙身披灰色板甲、加斯科涅口音的人拦住了。

“戴红帽的胖子,你是犹太人么?”为首的光头壮汉懒洋洋地盘问道,杀猪汉般粗短的手指攥着剑柄,使薄薄的剑刃在鞘中敲打,发出令人心烦的杂音。

“他是亚美尼亚人。”伊西多尔知道伊波吕特不懂法语,代他回答。

“我没有问你,让他自己说。”壮汉说着横了他一眼。这家伙细小如猪眼的眼睛埋在满脸横肉里,看上去蛮横又愚蠢。伊西多尔不由得腹诽,果然和什么打交道久了就会像什么,法兰克人怎么连杀猪汉都雇.....

纵是如此,他依旧声音平和地把问题用希腊语复述给伊波吕特,并告诉他盘问他的人来自何处。

亚美尼亚人只和威尼斯人做过生意,搜肠刮肚地用那种意大利北部的方言回答他。

谁料那杀猪汉还没听伊波吕特讲完就打断发话:“疑似奸细,押下去听候发落。”

“慢着,”伊西多尔将伊波吕特拉到身后,举起一只手制止他们的动作,可能在对过的人看来那动作更像一位沉稳的将军在下令放箭,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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