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5
在抹去阻挡视线的血污后摘下死者的头盔戴上——他可不想稀里糊涂地死于混战中的箭下。
那名年轻的萨拉森守将一箭射来时伊西多尔正在应对两个即将突破尖木桩防线的骑兵。说实话他们已经不能算骑兵了,因为他们的马已经被钉死在尖木桩上,而他们只是侥幸摔下来时没受什么伤,当然,手里的马刀也完好无失。
此刻他已经退回木桩的保护圈之内并重拾武器,可惜此时他已近乎力竭,若仅用开始颤抖的右手持剑砍人一定会再度脱手。在本能支配下,他立即双手持剑、以腰腹力为带动全力向另一个跪倒在地试图偷袭的萨拉森人砍去,看上去简直像个刑场上的刽子手。
然而对方用马刀挡住了他的剑。刀剑相格,僵持不前,谁都占不到一寸便宜。刺耳的声音折磨着他的耳膜,伊西多尔可以从头盔的缝隙间窥见身处劣势依旧在做最后一丝挣扎的轻骑兵目眦尽裂地抵挡他的攻势。对方狡猾地使刀面以一个微妙的弧度向下略偏,伊西多尔用力太过不便调整方向,于是他的剑顺势滑落下去。
这时他余光撇到传令官倒下的身影,一支羽箭精准地穿透了他的咽喉。传令官一死,他们明显缺少了秩序,对翻越尖木桩的敌人的抵抗越来越混乱。倘若这样下去,这道防线迟早被突破。
顺着那支白羽箭的走向看去,是一个置身于激战圈之外的萨拉森骑兵,虽然罩着面甲、身上的软甲也和他人没什么区别,头顶的雪白雉羽还是出卖了他的身份。
此时,这名守将正试图重新召集四散的人马,还不断抽空向激战圈内|射箭。他的箭法很厉害,总能找到混杂在己方人马中的敌人,找准腹股沟、腋下(那里都是链甲的缝隙)或者头盔不能防护到的脖颈处放箭。
伊西多尔没有多想,对于那个陷入乱阵的骑兵他一击不中便迅速回身后撤,自然会有人收拾这家伙,而他要做的是另一件事.....
“所有重铠兵向外列阵!”为了压倒周遭的喧杂他提高了声音几乎是吼出这条命令,同平日里清澈温和的嗓音判若两人,虽然有些低沉嘶哑却是威严不减,“举起你们的长矛,那不仅仅是贵族们马上比武时的道具!”
于是众人可以瞥见在上一任传令官倒下的地方有人接过了他的旗帜重新开始发令,黄蓝相间的旗帜又被高高擎起,纵使满是血污也不改它随风张扬的本质。新的传令官戴着从萨拉森人处夺取的头盔,面目难辨,浑身血污一如普通士兵,却操着一口标准的洛林腔法语,因而弗兰德人大多能听得惯,且他的声音充满令人信服的力量,像是具备身为统帅的经验。
随后伊西多尔又命令余下的弓兵背起他们的弓,拔出剑来站在重铠兵内层,必要时给突破重围的敌人补上一剑。
四五十名重铠兵手持马上比武的长矛,它们同插在外围的尖木桩作用类似,此时以同样的角度虎视眈眈地伺候着敢于冲上来的敌军,而对手们在尖木桩造成的一场乱局后人数堪堪与他们相当,无法再贸然进攻。在队伍前沿,一个类似刺猬或豪猪的方阵正在形成,七八英尺的长矛与轻骑兵对峙,密密麻麻的阴影将清晨的阳光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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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后悔。这是我此生做过最坏的选择。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说不定以后不会再有选择的机会了。
杰弗雷并没有觉得自己成功杀死甚至打败了哪个对手,他勉强接下几刀,已经被打得踉踉跄跄步伐不稳,先是像个醉汉一样摇摇晃晃地绕开前沿的矛阵往内部走,然后他觉得这样晃荡迟早会成为刀下亡魂,便提起一口气快步跑了起来。
突然一个戴着萨拉森轻骑兵头盔的人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面前。
“真是活见鬼了啊!!!”他忍无可忍地大吼,双手举起缺刃的剑朝对方头上砍去,也不顾这可怜的武器能不能砍碎那头盔。
然而对方没有攻击他,准确来说也没有正面格挡,仅仅是猛得推了他一个踉跄、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攥紧手里的剑没掉落在地。
就在这一瞬刀剑相撞的铿然如夏日雷声在耳畔炸响,来自于他的背后,使杰弗雷一个激灵转过身去。
原本他以为会出现自家人打自家人的窘迫场面,却发现那个戴着敌军头盔的人穿着和他一样的链甲,手中那把弗兰德伯爵所赠的诺曼制式长剑架住了一个骑兵的大马士革弯刀,背影挺拔却已有隐忍之态,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很难稳稳站在原地,举剑的右臂微微颤抖。而原本那一刀将袭向杰弗雷的后背,听格挡时发出的巨响可以判断就算它不能将锁子甲划得稀烂也足以打断一个人的脊骨。
不过好在那名头盔上插着白雉羽骑兵并不恋战,胯/下躁动不安的战马打了个响鼻,骤然回身一掠而去,扬起一阵浮尘,颇有些耀武扬威的姿态。通体赤色的阿拉伯马肩高接近六英尺,险些把站在马下的人掀翻在地,杰弗雷急忙上前从后面扶住他。
“行啊,杰弗雷,”好不容易见到一个熟人的伊西多尔声音里带着笑意,他转过身稍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