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梦
早春时节,街头巷尾间仍泛着寒意。
冷风直直地往人身上吹,仿佛要钻进人的骨头里。
纪黎才下了轿子,整个人恨不得都缩进狐貂绒的惟帽里,只露出内里的一双眼眸。
她闭上了眼睛。
小厮守在一旁,踌躇片刻到底还是壮着胆子开口,“小姐,三殿下还等着您呢。”
瞧见女子的视线投注,又慌了忙地赶紧低下脑袋,“老,老爷有吩咐,您还是快进去吧。”说完,人守在后面,全然堵住了她回去的路。
四周寂静如水,偶有几声微弱的猫叫声。
纪黎望着眼前熟悉的小院,莫名觉出几分好笑来。
家族的颓势,又岂是她一介小小女子可以制止的。
难为父亲费尽心思,找来这么个僻静地方。
“你回去复命吧。”她平静地说完,没再耽误,径直走向院内。
身后的小厮见此,这才长舒一口气,又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继续守了好一会儿方才离开。
院内,纪黎一进去,便有侍卫上前为她引路。
夜色里,她眼底的探究被很好地隐藏。
片刻后,房门被打开,暖调的光晕争先恐后压了过来。
男人伫立在烛火里,影子被火光拉的长长的,听到动静,便转过身。
烛光下,他的眉眼修长疏离,周身气度斐然。
纪黎站定,规规矩矩屈身行礼,“承恩侯府纪黎,请三殿下安。”绯色裙裾随着动作摆动,腰上的流苏发出细微碰撞之声,身后的门快速地合拢了。
纪黎在看他的时候,叶怀之也在注视着她。
男人的视线极富侵略性,让她有种熟悉的无所遁形感。
好在借助动作的遮掩,能缓上几分。
半晌,短靴碾地的声音传了过来,极轻,但于她而言,却是千斤之重。
他俯下身来,慢慢靠近,一步步逼近至纪黎身前。
然后,用折扇挑起了她的下巴——
“几年之前,你可曾想过会像今天这样?”
“天之骄女落到如今,当真是讽刺。”他说得慢条斯理。
纪黎被迫微微抬起头仰视着他,眼睫跟着打起颤来。
下一瞬,像是被他眼底的墨色灼烧般,下意识地又垂下眼。
她没想到这一世能这么快又见到他。
见她只是垂着眼不作声,叶怀之定定地凝视了好一会儿,而后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蹲下身子与她齐平。
凑近至耳畔,呢喃道:“纪小姐如此貌美...”嗓音又低又沉,刻意压着说话时像毒蛇般揪着人不放。
“承恩侯也是舍得。”他饶有兴趣地说道,话语间的嘲笑与快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无数想法在脑中缠绕,两人的回忆像是片无尽的海,将她浸没。
但浪潮褪去后,现下她却只能回想起来上一世事成之后的状况。
那是她余生悲惨的开端。
思绪冗杂,故而纪黎只是恭敬道:“还望...殿下息怒。”多说多错,自进门后她始终都是克制的。
男人起身,话语接着冒了出来,“息怒?”
“那你起来为我更衣,如何?”
纪黎不甚明显地一愣,仿佛从那狭弄又带着诡秘亲密的语气里猜到了些什么,倏地抬头望向他。
上一世,他明明起初没有接受,是后来被小厮下了药才促成的这门亲事。
见她的表情不似作伪,叶怀之短促地轻笑了声,俯身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怎么,你父亲没和你说此行的目的?”
他的手伸了过来,像是对待一个尚且合心意的宠物一般,轻轻拨弄起她鬓角处的发丝。
察觉到她的闪躲之意,抬起眼皮直直望向她,“纪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欲擒故纵也得有个度。”他语带提醒。
纪黎听了这话,起身与他直视,话里仍是平静的,“殿下。”
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踌躇几息后忽而轻笑一声,“在内廷安插眼线可是死罪。”
这话像是惊雷诈响,转瞬即逝但威力巨大,成功让男人止住了下一步的动作。
叶怀之敛了神色,头一次仔细审视起对面这个人。
这下,他的手拐了个弯,抚上她的脖颈处。
语调透着诡异的温柔,仿佛只是情人间的暧昧私语“你是从哪听来的?”眼底满是旁人难以窥见的狠戾。
纪黎这回不躲也不闪,与他对视,轻声反问道:“殿下是想杀了我吗?”
七载夫妻,她知道对方有一瞬间是真的动了杀心。
但,她也知道叶怀之绝不会杀了她。
当下的叶怀之不会,也不能。
“殿下以为我会贸然前来吗?”她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