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阿芙思来想去,怎也看不透。
她思索了片刻,又分析道:“若非有更大的利益摆在眼前,红玉怎会有胆子得罪徐茂荣?就算要杀他,以红玉的本事,也必然会做得天衣无缝,更不可能选在绿柳斋动手。”
裴炎见她已有顿悟,暗自犹豫片刻,他的视线落在红玉喉间的血洞上。
过了半晌,他才顺着阿芙的推测继续道:“也许她遇到的并非更大的利益,而是一个足以令她冒险求生的巨大威胁。”
阿芙一骇,迟疑道:“你是说,有人借红玉之手杀了徐茂荣?”
裴炎默默颔首,忽然叹道:“方才我已有此疑虑,本想与齐追再行商量。但这小子只顾安抚徐国公,以稳持南北司的平衡......他见红玉已死,便无心追查。”
阿芙听出裴炎这话并无贬斥之意,便跟话道:“齐千户天生是块当官的料。”
齐追自然明白此案悬疑,但徐国公在意的只是他所认定的真凶是否偿命。
若不能安抚好徐国公,看他这蛮横的态度,估计真会将裴炎告到东宫门下。
阿芙虽不了解太子妃的秉性,但听齐追的暗诽,想来她也不是个分得清是非的大义之人。
如若惊动东宫,那锦衣骑北司必受牵连,裴炎应该也不想徒生事端。
裴炎见阿芙一点就透,不由轻笑道:“你倒是聪明。只是万不能用在歪路上。”
阿芙自小听惯褒奖,若是外人恭维,她必不会在意。
可现在她听了裴炎这番夸赞,竟有一股全然不同的满足腾在心间。
她自顾自暗喜了半晌,更是信心十足,由此又道:“究竟是谁与徐茂荣有如此仇怨?”
裴炎冷笑:“徐国公高门阔户,想必有不少仇家。我留几名旗官在麓州跟办,你若好奇,从丰京返程时再来瞧个清楚。”
他说话时正望着阿芙,嘴角噙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那双迫人的眸子也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阿芙被他看得脸上一热,连忙避开他的目光,回避道:“再说吧。”
裴炎笑而不语,拂手掀起薄衾盖住死状凄烈的红玉,按刀出门。
二人才到中庭,却见徐国公黑着脸站在堂前,而先前被裴炎打伤的赵诚也已入内。
此时他正附在一侧,低声与徐国公窃窃私语。
齐追候在一边,脸色是万般无奈,想来徐国公并没有给他好脸色。
赵诚本是钩头耸背,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可他这回终于瞧清楚了站在裴炎身后的阿芙,整个人像遭雷劈般登时僵住,视线再也移不开。
他望着阿芙,又速速与徐国公耳语片刻。
只见徐国公阴郁的脸色更生恨意,他的眸子里腾起一阵怒火,铺天盖地朝阿芙烧来。
他长袖一挥,恶狠狠道:“速速来人,替我将那小子绑起来!”
阿芙见状一惊,忙往后退了两步,早备好身形以施展拳脚。
而裴炎却抬手挡在她身前,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他横在二人之间,冷声道:“徐国公,何事如此恼怒?”
徐国公怒骂:“吾儿亲信赵诚亲口所言,你身后那名小旗正是那贱婢的同党!”
他指着阿芙,快步往前,目中皆是仇火,“他曾与吾儿起过冲突,如今就联合绿柳斋的贱婢要了他的命!”
阿芙见他颠倒黑白,忍不住喝道:“放屁!徐茂荣干着什么勾当,难道要我直言不成?”
裴炎阻拦不及,阿芙已然走到身前。他低低一叹,眼神示意齐追见机行事。
徐国公见阿芙毫不惧怕,不禁横生诧异。
他又打量了一遍阿芙,嘴里却骂:“黄口小儿好横的胆!你是哪个千户麾下的旗官?老夫必要你后悔今日所言!”
他又一把拉过赵诚,恨道:“你且好好记下这小旗如何顶撞于我,又如何出言污蔑吾儿!”
赵诚自然殷勤应下。
阿芙闻言一恼,又再高声道:“如何算作污蔑?徐茂荣这贼人死有余辜,他的恶行你难道半点也不清楚?”
她不知自己哪来的胆子,更不愿再如此委屈。
遥想当初她被皇帝无端指责,心中愤恨更加难平。
她看着跋扈的徐国公,语气发狠:“你假公济私,因一己私欲关落城门。景朝有你等包庇祸乱的臣子,难道官家竟能偏私?”
这话足以践踏徐国公矜持的傲慢。
他清楚得很,徐府自然不能一手遮天,甚至连他胁迫知州封城一事,论到底也只能靠东宫勉强撑腰。
他更没有忘记,裴炎在朝中的权势足以撼动东宫。
他心里怎会不明白?既算是太子面对裴炎也要忌惮三分。徐国公再跋扈张扬,也当真不敢在裴炎面前为所欲为。
而现如今,只待裴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