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奈何缘浅
才她之所以拒绝谭世运的要求,只是因为她明白谭世运是想要让她避难,让易安哥哥只身面对危险,所以她断不能从。
幼时的她虽与周易安有过白纸黑字的婚约,但终归是没有走过订婚流程的,顶多算是一桩娃娃亲。
如今若是设宴当着众人的面订了这桩亲事,那便才算是板上钉钉,不可悔改。
“好……”谭君宜最终还是同意暂缓了婚事。
谭世运也算松了口气。
因着战事吃紧,就连订婚宴也摆得略显随意。
不过谭府四处的张灯结彩,喜气盈盈倒也不算消减。
周易安算是很好说话的,不仅答应了推迟婚礼,甚至决定在谭府举办订婚。
当日,谭君宜挽着周易安的手,身着一身大红喜袍。
她一身都未如此守礼过,两情相悦的一对璧人结为眷侣,得众人祝福。
“愿谭小姐与赟钦王良缘永结,百年好合!”“祝小姐与殿下瓜瓞绵绵,白头偕老!”......
一时间祝辞林立,谭君宜却似乎没有想象中幸福欢畅。
可能是因为她的易安哥哥,啊不对,她已经没有易安哥哥了......
是因为她的......未来夫君,要出征了吧。
众人沉浸于这宴酣之乐,拜倒于他们的幸福所溢。
周易安笑得很开心,谭君宜从未见他如此开心过。好像得到了什么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着急着与旁人炫耀似的。
谭君宜本不想扫了他的兴,只是周易安实在太了解谭君宜了,小姑娘的每一个神情,他都明白。
“谭谭怎么啦?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谭君宜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易......你什么时候出征?”
“明日。”周易安神情间,确有几分失落在了。
“这么快......”谭君宜万千祝平安的话,看着周易安本人,却说不出来了。
“你尽快回来。”
“好。”说着,他温暖的大手附在她冰凉的秀发上,眸中满是难分难舍。
翌日,谭君宜起得很早,她睡不着。
以往易安哥哥出征,都是定时定点,军令如山,时常等不到她来相送。
而这次不一样了,她不敢睡,她一定要去送。
“谭谭!”周易安见到她,并非惊讶,却也立刻下马抱住她。
“我在家中等你回来,回来立马娶我。”小姑娘的语气,坚定而自信。
“好......”
但为什么,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视死如归?
小姑娘不打算回家,她遣散随从,独自骑马,来到那处古刹。
她每年都会来这里祈福,只是今年还未到那个固定的时候,但她就是突然很想来。
香烛之气入鼻,使这云雾缭绕又氤氲起几分朦胧。
犍稚敲响木鱼的声音有规律地回响着。
咚,咚,咚,咚......
庄严神佛像下,小姑娘点起三柱清香,虔诚祈愿。
此生,少些灾祸,多点安康吧。
无怨无恨,所爱之人福寿绵延,相知相守应该还不算贪求。
她的殿下,陪她长大的殿下啊,让他早日凯旋,无败无伤。
不知神灵,可有听到。
接下来的时日里,谭君宜常常往寺庙跑。
她想着,就算对菩萨祈福的人多,那她天天去,天天求,总能挨到上达天听。
那个往日里金贵娇柔的谭家大小姐不见了,她越来越有新妇的样子,越来越走向那个众人看好的王妃。
天意难测。
小姑娘日日盼着,日日等着,终是等到了人。
他穿着铠甲,满身是伤,鬓角的碎发沾上血渍,哭着,喊着,跪着:“小姐,殿下……殿下,薨了……”
谭君宜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又强忍着疼,爬起来,走到那兵士身旁:“你……你说什么?易安哥哥怎么了?不会的,他不会的!”
“都是那个宏教教主,是他领三千教众劫杀了大部分兄弟,殿下终究也死于他的剑下,有幸生还的将士们都亲眼看着他,持刀状如疯魔。”
谭君宜再也控制不住身体平衡,跌坐在地,谭世运与余翠陌得了消息也赶到此处,恰好看见这没有半分生气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