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外
华阳遣了一干宫娥,并张榜招长安人士入宫服侍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晋王的耳中,王太妃气得一回府邸便躺在榻上不起了,而晋王坐在他的书桌前,支着头,脸色很是不虞。
“她这又是什么意思?”晋王是建邺有名的孝子,太妃被气病,他自然愤怒。但思及自己同华阳此前并无直接冲突,他不解为何她突然发难……难道是因为听说他想把她嫁出去?
桓浩劝他:“大王莫要多虑,想来大长主只是担心圣人,关心则乱罢了。听闻圣人自出生之后便跟在公主身边,两人不是母子胜似母子,圣人生病,她自然是慌乱的。”
晋王瞥了他一眼:“听说那天大长主在你妹妹那儿?”
桓浩道:“她俩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很是熟稔了。大长主出宫,能找的也只有她……”
晋王又问:“那你在你家见过她?”
桓浩道:“她来我家也是在我妹妹的闺房里,我又如何得见。何况那天我去巡营了。”
晋王又转过头来问王珩:“听章华台的羽林卫说那天是你把大长主送回去的。”
王珩惊异于他对此事的清楚,心下一紧,旋即正色道:“是,阿浩不在家,公主在他府上逗留的也晚了,便让我去护送她回章华台。”
晋王闻言,一双眼睛盯住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你从阿浩家里把公主接走的?”
王珩未作他想,迎着晋王的目光看回去,笃定地说:“是。我那天正好路过,本想找阿浩喝酒,不料遇上大长主,便送她回去了。”
从晋王府出来,王珩埋头纵马在前,桓浩紧跟而上,到了人迹罕至处,才拦住他:“你同大王说谎?”
王珩看向他,皱眉不发一言。
桓浩又说:“其实那天晚上我在家。”
王珩冷冷说:“那你也不一定见着大长主出来,我是在你家门口遇见的她。”
桓浩盯着他:“你在维护她?”
王珩把头扭过一边去。
桓浩纵马绕着他转了一圈,道:“你就是在维护她。罢了,她也不容易,尚未婚配却独自拉扯个小皇帝,从洛阳一路到这儿,有多难你我都知道,她一个女流之辈,实属不易。”
王珩沉默地勒马,半晌才道:“确实。”
桓浩一拍他的肩膀:“不说这些糟心事,怎么样,喝酒去?”
及至秦淮河畔,他们才发觉原来熙熙攘攘的大街,竟然有些空旷,待走近一瞧,却见每家酒楼里都站着一两个人牙子,领着一两个姑娘,又哭又笑的。
桓浩上前一问,才知道,章华台招女官,点名要长安人士。若将来蒙得圣宠,便可销去贱籍,更能得封品阶。那些秦淮酒楼里,或多或少都有在长安教坊里待过的歌姬乐妓,自然对此心向往之,找了门路想要进宫里去。
桓浩不解:“她遣了那些清白人家的不要,寻这种烟花女子作甚?”
王珩却说:“清白人家的长安女子,很难逃到建邺来。也唯有这些沦落风尘的,有一技傍身,才能千里迢迢来到此地。她若是找清白人家的女子,只怕只能找出一两个来。而这些烟花女子,大多也不是自愿堕落,她救她们脱离贱籍,她们只会感激她,忠于她,而不是像王太妃选来的那些人一样,心里向着晋王。”
桓浩瞧着他,问道:“你倒是很希望她脱离晋王的掌控?”
王珩沉吟了一阵:“你说这话的意思是,觉着晋王掌控着她?”
桓浩笑起来:“难道不是么?又是塞侍女又是想把她降给我们,这本不该是晋王一个男人该关心的事。”他捂了捂嘴,四下看看有没有窥视的,“你我跟了晋王这么久了,对他处事应当也有了解,晋王在防她。她那么聪慧,想必已有感觉。这次,我瞧着像是在向晋王示威呢。”
王珩道:“我竟然不知你何时也成了大长主肚子里的蛔虫了?”
桓浩满不在乎地道:“这也是揽月同我说的,她同大长主走得近,想必知道的更多。我估计,此事最后也就是大长主松口嫁人或出家,给晋王一个安生吧。不过也不好说,等圣人再长大点,晋王再给他择门亲事,说不定到时候晋王要烦的就不是大长主,而是外戚了。”
在他眼中,外戚怎么着都比一个公主要来的难对付。
王珩苦笑,外戚啊,那可是他们琅琊王氏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从小家族灌输给他的便是,他们琅琊王氏,成也外戚,败也外戚。
他便叹息一声:“我俩同为朝臣,便要给圣人分忧,晋王和大长主的关系不好,也是我们为臣的过失。是时候想想办法调剂一下他们的关系。”
桓浩不解看他:“怎么调剂?”
王珩自然也是一筹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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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章华台上的华阳却不知道有两个人为她愁断了肠。她忙着亲自甄选章华台上的女官,选人品相貌行事,好容易才定下来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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