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谏
话也插不上。瞧着华阳围着许娘子那眉飞色舞的模样,他心中有些隐约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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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剧的余波平息,第二天的大朝会,晋王缺席,第三天,晋王来了,满朝都在讨论华阳身边一女官以一曲《静夜思》退兵的事情,瞧着他的眼光,都有些微妙。
晋王火冒三丈,然而只能按而不发,目眦欲裂地瞪着华阳走进珠帘。
华阳坐定,看见晋王铁青着脸,心情实在是有些暗爽。她幽幽地抛出第一个议题:“现在国中安定,秋后便可开始增募新兵,以图北伐。”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晋王持笏板说道:“现下刚刚建国,且从北地涌入大量流民,国中局势并不如大长主所认为的安定。攘外必先安内,臣想,还是先等流民安定下来,再作募兵打算。”
这是当众啪啪打华阳的脸,但华阳早就知道晋王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她冷静地说:“流民如何安定?给他们田地、户籍?那要安到什么时候去?”
晋王回怼:“此事户部可以处理。”
华阳冷笑一声:“就现在这个尚书兼任侍郎兼任郎中的户部?”
下头被点名的户部尚书兼侍郎兼郎中立刻流下两滴汗水。
晋王说:“自然可以从其他部抽调人手,且还可以开恩科广纳良才……”
华阳打断他:“你那都是慢招,就算户部把每个流民都入籍,我南业现在还有多少土地可以分给他们耕种?没有土地,流民就不会真正的安定!还不如把他们全都编为募兵,按月发饷,不必耕种,也有户籍。”
彼时大业有两种兵制,一为府兵,这些士兵都是当地农民,平时种地,若发生战事,便入军中。他们的收入来源,还是地里的收成。而另一种,则是募兵,他们的唯一工作就是打仗。
和平时期,募兵的存在很容易引起军阀割据,所以朝廷很少募兵,可现在是战时,那些流民本身就没有土地,不如让他们集结成军,并按军给他们户口,这样既可以解决流民的户口问题,又能够解决兵力稀少的问题。
晋王又说:“可是如今国库空虚,哪有军饷可以分给他们?”
华阳叹了口气:“所以才让你们好好准备啊,秋后募兵时,出丁户减税,不出丁的,多收税,我章华台也以身作则,从今日起减少用度,以资军饷,至八月底,户部出具一份财报,看能攒多少军饷。哦,既然要省钱——”她的目光忽然看向晋王,颇为愉悦地说:“临安行宫就别修了,反正本宫和圣人也不去住。那么大座行宫,整个儿修下来,至少百万钱吧?够养一支二十万人的军队了。”
晋王气得浑身发抖,户部尚书兼侍郎兼郎中瞧了他一眼,又瞥了瞥上头的华阳和圣人,只得上前,颤巍巍地答了一声是。
王珩在下头抱着笏板,听着她清脆的声音,有些恍惚。
印象里的华阳,君子六艺是熟,斗草打牌寻欢作乐也是熟,却不见有什么政治抱负。此前她垂帘听政,大多数时候,也就是怼怼晋王为乐,很少有自己的见解。
可今日听她一席话,他竟有些佩服。
华阳隔着珠帘看着晋王的脸越涨越红,心情更加愉悦了。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啊,还想把她弄到临安去?
她继续说道:“此外,叔王,自登基大赦诏书颁布之后,北方有多少大业将领上表投诚,效忠圣人?”
晋王咬着牙:“大的还有幽州、并州,小的义军倒是不好统计。”
华阳惊呼一声:“幽州、并州?那可是北方腹地啊,他们若切断了同朝廷的联系,那可不妙。我记得幽州有府兵三十万,并州三十五万,若他们尽数归顺,倒是可以同朝廷的军队两面夹击青州、定州。”
晋王脸色一白,果然华阳道:“我们得派人亲自去幽州、并州,劝他们的节度使归顺,此行艰险,且还必须得是德高望重之人。”
华阳环视了朝廷一圈,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晋王的身上:“如今这朝中,人才短缺,唯一能代表圣人的宗室,便是叔王您了,除了您之外,还有谁能担此重任呢?”
晋王一口气差点背过去:“大长主你竟然!”
华阳长大了嘴,很是惊异,声音矫揉造作:“我?我一个女流之辈,如何能出使幽州。诸位认为,除了晋王之外,还有谁能出使?”
整个朝堂,确实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晋王更有优势。
可是幽并二州,路途遥远,中间的青州、定州以及被燕国人占领,路上危机四伏。晋王心想,他不过是想把华阳送去临安,不碍他的眼,却没想到,华阳真的是要他的命。
他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正在此时,身后突然站出一人:“臣愿往。”
是王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