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多。
默了少顷,少年神情转为和煦:“我知道这对你有点唐突,不过我李……江枫渚在此立誓,我身旁只娘子一人,直至见弃于娘子。你若不稀罕外室之名,便也将我视作外室,也是一样。此间水中央,我极少来,以后充为娘子私产,你的权利大于我。”
熹色沉吟着未动,眼眉低垂,长睫盈盈地颤栗。
窗外天色大亮,帘门半卷一段鸭蛋黄的暖光,似橘蜜流淌在女子温柔姣好的面颊上,没了绿腰宴上的艳妩浓丽,有种去了雕饰的出水之美。
盛颜仙姿,铅华弗御。
她若有所觉,抬高眸光,少年匆忙地闪过了视线,不知是不是错觉,居然感到他有点儿尴尬。
熹色不确定地道:“郎君,我要如何将你视作外室?我对你,不像你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想留便留,想走便走,我身世低微,命如草芥,郎君身配银鱼,高官贵爵,我若是想见你,该向哪里去寻你呢。贵人事务繁忙,一旬当中,不过只有一日旬假,不像我日日都在水中央,郎君随时都可见我,反之我却做不到同样。”
这倒是个问题。
不过要解决也不难。
寝居有一面紫檀雕螭龙纹多宝阁,没想到这里头竟有玄机,少年将多宝阁间的翡翠白菜稍稍搬动底座,只听轻细的一道龙吟响起,正中央悬垂的墨龙大画后头,竟出现了一座暗龛。
他伸手去暗龛里拿了什么东西,熹色一阵惊疑不定之时,那冷冰冰,摸上去嶙峋扎手的物件便塞入了手心。
她急忙垂眸去看,不待她分辨,少年已在解释。
“你我约定,互为外室,便不能让娘子吃亏。娘子想见我时,可拿着这枚玉符,让这宅里一名唤作‘榴娘’的嬷嬷去找我,短则半日,迟则一日,我定来相见,也算‘召之即来’了?”
熹色将玉符捏在手心里,暗暗地想着。
长安城中有头有脸的“江枫渚”,想来打听不难,他如此这般转弯抹角,果然还是怕她找上门去。
显而易见像他们这种家风严明的贵族,是目下无尘,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的,若是让他的父母得知他竟养了个贱籍出身的吴姬在外头厮混,定舍得打断几根荆条,若是严重的,只怕还要闹到三出阙前,请天子裁决。
熹色不谙熟贵人们的生活,不过她登台唱了那么多戏,对戏文里的故事却耳熟能详,直觉和现实应该差不离。
好在熹色不是那等贪得无厌的,她得了玉符,将之揣进了被褥下怀中。
这时再看那少年,便多了几分勇气。
虽他华采贵介,英气逼人,虽他位临高地,家世显赫,但,如若将他视作自己的外室——
那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打量的。
长得么,还像那么回事,只是鼻梁嫌太高了些,山峰似的,太过引人注目,嘴唇又嫌薄了一些,显得凉薄无情,那双不怒而威,但又时时刻刻强行压抑力求保持平和的眼,明灿得像锦,一眼晃过去,好似有连串金丝在爬踊,华贵闪烁得让人不可忽视。
配上一副好骨架好身形,他这样的人,就算只是贩夫走卒,穿着布衣短褐,也会让人不禁多看两眼吧。
那被她打量的少年则极为不自在,声音沉了些:“长相还可以看么?”
被说中的熹色面颊一红,因被一种极强的胜负欲攫住,很是不想让他占据上风,看到他得意,便嘴硬地回:“郎君容色平平,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和妾身平生所见男人,也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哦。”
他在花团里长大,听过无数恭维溢美之词,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拿着他的外貌评价:一般般。
不过这也不惹人生气,惹人生气的是,她平生见过那些男人?
昨夜里,裴元谨,陈鸿铭?
少年扯了下嘴角:“是么。既然不入法眼,那就不要看了。”
她尚在拔步床上,因衣衫不整,下不得床榻来,又不想被他撞见春色,虽则昨夜里早已坦诚相见,对彼此的身体早就有了一定了解,但那时醉醺醺的不记事,眼下这般情景,熹色是万万不想让他又重头到尾审视一遍的,因此一直在等着他走。
等他真的要往外去了,熹色脱口而出:“郎君要去哪里?”
少年眉梢涌动,戏谑一般地道:“我见娘子明明如月,娘子见我平平无奇,很是伤怀,今日还有琐务脱身不得,不能过来惹你眼睛了。娘子可以自行梳洗,也可唤人。”
那少年很记仇,对她评价他容色一事很介怀。
熹色暗暗地道了一声“小气”,没回他的话,他头也不回地出了寝居的大门,一帘风,卷动起房内的香雾,和一缕时浮时沉,未及完全散去的麝味。
熹色面一红,其实等人走了,她反而开始想入非非。
浑身酸痛是真,可偏偏按捺不住好奇心,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去回想昨夜情景。
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