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图腾护腕圈出苍劲有力的手腕,更显细长。
他似笑非笑的,脸上好像永远不乏喜事,看起来就是个未经流乱苦楚,从小锦衣玉食什么也无需发愁的小郎君。
这一次,又让他占得了上风。
熹色不至于为此事迁怒于榴娘,但也很想告诫她,以后万万不能再替自己瞎主张了。
人都来了,熹色自然要迎上去,她做出惊喜状:“郎君。”
看吧,这小娘子果然挂念朕,只是先前装得嘴硬如铁。经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洗礼,她果然软化了下来。
要是这样,他多来水中央,和她见见面说说话也不是不可以,这小娘子还挺有趣。
李朝琰将腰间的玉符摘了下来,还给她:“在下守信,娘子要见我,召之即来。”
因是榴娘擅自动了玉符将他召来的,熹色心里头啐了他一口。不过从这事倒也能看出来,至少他是个重诺守信之人。
那便好办了,她不怕别的,唯独怕他不守承诺。
这样,等过些时候他要娶妻纳妾了,应该也会守信放她走,两不相欠的。
现在长安,她身如孤蓬,但目下的处境还算好,至少没有沿街乞讨餐风宿露的,郎君虽然性格上有些缺陷,好在长得俊俏,就不要奢求太多了。
熹色将玉符接了过来,正要说话,忽然见李朝琰的衣襟动了几下。
她好奇地僵在这里,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他胸口鼓鼓的,里头像是装了个活物,熹色骇然,玉面淡拂,血色一点点失去。
却见一只玲珑嚣张的爪子,拨开了那一幅衣角,露出了一个头来,熹色凝睛看去,居然是只耗子。
那小家伙竟不怕生,扒着男人的胸口,稳健得坐如钟,前爪不停地扒拉着主人藏在襟口里的零食,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这是……”
熹色从没见过这样的耗子,和那种脏兮兮的,会偷她破碗里的粮食的不一样,它身上很干净,毛发细腻如缎子,背上有灰褐、玄青和牙白三色五道条纹,很是漂亮讨喜。
“五道眉。”
少年男人似乎很不耐烦养这东西一样,那孽畜的爪子扒得也疼,干脆抽了它的腮帮子一记。
五道眉委屈巴巴,又老实可怜,偃旗息鼓不动了。
熹色见他这么凶,心里实在嫌弃得要命,恨不得把可爱的小家伙夺过来自己养着才好。
好在李朝琰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不咸不淡哼了一声。
“本就是送来给你养的,这东西太顽劣,我养不了。”
可爱得要命的小家伙,怎么会养不了呢?
熹色恰好正眼,瞥见曈昽日光下少年男人打量她的目光。
如此光晕,照得李朝琰原本漆黑如墨的眼瞳里涌出一点点透亮的琥珀色,给人专注而温情的错觉。熹色顿时移开眼不愿再看。
“我?”熹色惊讶地指了指自己瑶鼻,“我可以么?”
“嗯。”
李朝琰开始列举那五道眉的“八大罪状”,仿佛条条都足以车裂之刑。
“我家里容不得乱,自从养了这孽……鼠辈以来,家中被它到处藏食,锅子里,枕头下,垫子里。睡觉时分,还要仔细被它藏的坚果硌坏了皮肤。”
更过分的,它藏食在玉玺底下。
有一回,盖在圣旨上的玉玺印,留下了五道眉老人家的一枚瓜子。
瓜子印上宽下窄,不仔细看就像一把小刀。
吓得那秘书丞两股战战,这是不是陛下暗示他自尽?一番瞎揣摩,险些酿成大祸。
不过这些事,不能说给骆氏听,就听听这些鸡零狗碎吧,骆熹色冰雪聪慧,一定能听出他的苦楚。
谁知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熹色这里看来根本无伤大雅,她还嫌这男人小题大做,没耐心,没爱心,在心里给他大大地扣了个分。
她掀了掀眼帘,淡淡地道:“那它总该有个名字,郎君,它叫什么?”
这个倒的确是没有,少年天子习惯称之为“鼠辈”。
李朝琰现编现卖,看看这鼠辈,又看看面前粉腮红润、秀眸惺忪的女子,心念既动,顺嘴而出:
“拖油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