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则

青云静立在栅栏门口，望向远去的顾闲。

雷鹬逛了一圈小院，回头看她还杵在那，奇怪道：“阿青，你看什么呢？”

【那人都走了，有什么好看啊，讨厌你用这样的目光看别人！】

青云回转身，扬手祭出房牌，启动了小院阵法。

她收起玉质房牌，抚摸上面的纹路，淡淡道：“你我一路来所遇的仙人、仙民，善恶难辨，反倒是这位顾闲，一腔赤诚，襟怀磊落。由他观你我行事，终究要保持善念善心，才不会沉沦仙魔世道。”

雷鹬蹙了蹙眉，想起她是有魔神右瞳在身，一个偏差说不定就入了歧途，就没争辩。不过，他还是继续道：“你以流水喻法则，提醒他保持道途初心。对于道心无暇的修仙人来讲，你已经还了这交情。”

青云转眸，上下打量雷鹬，瞧得他瑟缩了下，才用颇为严厉的口吻道：“无论身处在怎样的天道下，同为创世神指定下的法则。神都有天人五衰，何况仙人？

雷鹬，你修神道的初心可还在？”

雷鹬抿了抿唇，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煞白。

他眨了眨湿润的眸，一张脸皱巴成一团，瘪嘴跑进二层的木屋里。

青云动了动唇，又被他这举动气到。

旋即，她撇去多余的心思，独自走到流水边的千年大树下的石凳就坐。

【既悟到这里，与顾闲理解的说法是一致的。不论是神、仙人，还是底层仙民，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初心不变。初心不变，方能善始善终。

但，真正“悟得”远不止这些……】

青云俯看溪水潺潺。

水流本无形，却以器成形。它们穿过小院的灵纹后会继续向远处流淌而去。

她继续思索道：“既然在同一个创世神下，那么永远逃脱不了此界天道的制约，想要脱离这种法则的束缚。唯有法则，打破法则。”

水往低处流乃是陆地道理，但在域外星空，水是圆，甚至根本不存在水的形态，它们被分解为更小的原子、乃至粒子的形式存在。在成为水前，它们根本就不是“水”。

雷鹬在木楼里转过一圈，瞧着屋子里面上上下下都挺空荡的，仅桌、椅、榻、蒲团四件套。

他掐腰生了两口闷气后，就叹出来。

又跑到木屋的门口，正打算嘲讽不知好歹的青云两句，就见小院的空间里到处漂浮着圆润的大小不一的晶莹透亮的水珠。

雷鹬的气立时就散了，被这满园晶莹感动得裂开嘴发笑，不妨碍他幻想这是阿青在讨他喜欢。

他穿梭在漂浮的水滴中，每一滴水珠都映出他雷鹬英俊的小模样。他朝那个还在树下自言自语的女人，憋起笑、撇嘴道：“你理解的‘道’、你的想法总是很奇怪，但……又很有趣。”

傲娇的话语说完，雷鹬的指尖泛灵光，戳向漂浮得一颗大水珠。

在他这个角度，这颗水珠里不仅有雷鹬，也有一旁在紫香藤树下沉思的安静的美好的青云。

人入画景，如梦似幻，她若能一直如此娴静美好，就太美了。

在雷鹬满眼欢喜得这一戳下，满天的水珠在瞬间散于无形。

雷鹬惊了下，想要转身说“我不是故意”。

然而，他却觉得周身十分的奇怪，似乎处在无形的柔软禁锢里，试图挪动一步都不行。他再也顾不得其他事，大叫道，“阿青，你是悟了水之法则吗？”

树下的青云静静地盘坐，双眸清亮有神，却凝在半空的虚无处。

此时若有人细看她眼中的光景，那是一个以水为基的世界的演化诞生。

水本柔弱无骨，却造化万物以生气，附以形、附以活，积江河、成星海，演出生命最基础的条件。

她的唇角，含了似会发光的笑意，清冽柔和的声音宁静而缥缈：“不是，是世界，但还不完整。”

“……”

雷鹬整个鸟生都不好了。从前的百多次转生经历在他在脑海里翻滚而过，令他在瞬间同青云的悟性和资质做了下惨烈的对比。

这现实的碰撞就变得令人有些不怎么舒服。

【相较后，青云到底要走什么样的逆天道途啊？】

“哎，”青云放开对周身水之法则的领悟，令四周的空间顿时一清，表示她的沉思已经落幕。

她突然大叹道，“现在还是要以赚仙灵石为主，明日先去趟白双城的七大星区走走看看，逛一圈后再行对策吧。”

雷鹬察觉不被禁锢，变化的情绪收缩得很快。他看着在紫香藤树下杵下巴思索的青云，又觉得人生很圆满。

即使仙人也离不开仙酒佳酿，何况这些普普通通的仙民还有那些深陷上清灵界泥潭的飞升仙人呢？

【青云她就是再能悟道，也不可能一步登仙，成神而去。幸好幸好，还有机会……机会……】

雷鹬又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