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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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两队人马目瞪口呆,看着皇后落入皇帝怀中,拉拽揪扯,双双淋成白头。
鹰扬卫上将军重重拍左右卫上将军的肩,比个大拇哥慨叹,“信你了。”
安隅没有防备,惊惶间本能地搂住了他的脖颈,皇帝淡笑:“路滑,怕你摔着,这样万无一失。”
一侧是风急雪骤,一侧是他心跳,谁比谁更震耳?
“秦怀业,你这样惯着我,我只会心安理得,不会愧疚,更不会感动。”
“随你。”
安隅仰面,望着密雪簇簇在他眉间穿梭来往,皇帝挑唇,“在看什么?”
呼啸风声沉降时,她答:“雪和月色。”
回到覃黛宫窗前,安隅才记起她的猎物,今夜遗忘的事情多到数不清。
背靠一盏月,在他唇下绽放心跳,雪夜浸湿发尾,沿着脊骨蜿蜒绵亘。
推不倒他的肩,反倒惹上了欲迎还拒的嫌疑,君子动口不动手,她眼池倾泻雾水,浇透驭下天颜。
跌入柔软塌间,她又想起那只猎物,万物平等,濒死边缘,个个轮流转。
皇帝一掌翻过来,四指轻刮她唇鼻,嚣张地笑:“心安理得么?我看安安受用的很。”
“衣冠禽兽。”她咬牙控诉,在他掌下翻过身。
“朕不强迫你,”皇帝抚她的背影,已经在起身,“你若喜欢明堂,就留在这里过年。”
来上一来,坐上一坐便走,难得一次没有让她深感厌烦。
皇帝出了殿,迎着大雪,也是一副春风拂面样貌,玉阶之上顶天立地,鹰扬卫和左右卫两名上将联袂上前请安见礼。
皇帝下视一眼道:“你们两卫需要留在明堂过年,勤恳当差,眼色灵活些,这面若出了差池,朕拿你们是问,顾念你们暂时无法照拂家中,过年期间两卫薪俸提升三倍。”
话尽,两人忙落下一膝谢恩,龙靴迈步,一地琼苞玉屑纷纷扬扬,龙颜大悦,可见一斑。
独自过年,仪式一样不落。应季的水果摆成春盘,红纸剪出窗花,各宫各门楹上都贴上对联,雪化了,步入一年正月一年新春。
吃自己亲手包的饺子,风味更亲切,烟敛服侍皇后用膳,觑着她的脸色道:“娘娘,我听他们说,初一的开笔仪式,圣上是请公主陪同完成的。”
“跟随圣上接触一些政务挺好的,”安隅道:“母女情分是我辜负,我不求酎浓能体谅我原谅我,只希望她将来能够独当一面,决定自己的出路。”
见她不介意聊宫内的事情,烟敛又道:“奴子还听说了一件事情,太妃娘娘想要回扬州安养晚年,圣上已经同意了,年后就走。”
太妃娘娘指的只能是晋王的生母杨太妃,她与安隅的母亲苏氏姐妹情深,都是出身扬州的名门闺秀。
安隅眼神恍惚,“太妃娘娘在长安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了,能回扬州颐养天年最好不过。”
然而,付出的代价过于残忍。
窗隙里透进的凉风已然变得亲肤,不再咄咄逼人。夜晚临睡前,安隅透过幔帐望着廊间里杳杳摇曳的灯笼出神。
烟敛熄了灯,在塌边笑道:“娘娘早些休息,明日奴子陪您去百花阁的暖窖喂鱼去,那的扈司说,有劳娘娘照料一冬,那些鱼与往年比起来,要胖上一圈呢。”
安隅枕在手臂上,拖住她的手,烟敛蹲下身,黑暗里问:“怎么了娘娘?”
“上元节我们回去,”她道:“来到长安七八个年头,至今未曾仔细瞧过上元节的灯笼,今年不想再错过了。”
烟敛趴在塌边确认,“娘娘只是看灯笼?回宫里么?”
安隅摇头,“圣上不需要知道这件事,我们悄悄的去。”
“奴子明白了,”烟敛帮她掖紧被口,“奴子去跟两位上将军协商,请他们安排人手随扈娘娘。”
安隅点点头,欲言又止。烟敛疑惑:“娘娘还有话要说?”
安隅迟疑不定地问:“最近沧州没有寄家书来么?”
“没有,”烟敛回道:“奴子也奇怪来着,可能都督府年关上忙吧,一时疏忽忘记了。娘娘想家了么?”
那道纤柔的轮廓僵冷,背过身归于沉默。烟敛默默叹口气,轻手轻脚退出殿。
沧州、长安,没有一个像家,没有一个是归宿,两面都无法取得和解。千思万绪袭入梦境,化作海浪汹涌,光火冲天。
惊悸中睁眼,安隅挣扎起身,烟敛慌忙拨开幔帐,带进一盏光亮,见她满头冷汗,忙吩咐太监宫女们去准备热水。
拿热手巾拭她的汗意,烟敛担忧地问:“娘娘好久不做噩梦,今日却又犯了,宣御医来瞧瞧吧。”
“没事,”安隅抱膝,摆摆手拒绝:“不必惊动任何人,我缓一缓就好,一个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