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是，我老了，你整天整天的和年轻的大学生呆在一起，平时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听医生的，这不能做，那要克制。”

“嗯~你说说，我们有多久没有去过地下室了？”

“你是不是嫌我老了？”

说到最后，裴沫竟从明斯洳话里听出了几分委屈之意。

“你怎么会这么想？”

原本眼底积着的小片郁色一下就散了，裴沫侧过身体，牵住明斯洳的另一只手。

“关月，找个地方停车，我和明总有些事要单独说。”

“好的，裴总。”

关月很快找到了地方停车，下车，关门，将空间留给后排的两人。

浓郁的树荫让光线黯淡了些许，寂静封闭的空间里，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感性的情感蒸腾出来，融入空气里，呼吸似乎都变得粘稠缓慢。

裴沫慢慢握紧明斯洳的手，将语气放的十分柔和，她顺着两人亲昵的姿势轻啄了下明斯洳的唇，靠进了她怀里。

“不要这样想，我怎么会觉得你老呢。”

“医生说，那些事情不能做的太频繁了，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一周一到两次最好……”

裴沫越说声音压的越低，身体往明斯洳那边倾过去，面颊贴着面颊，两个人的上本身就像是严丝合缝的抱到了一起。

明斯洳这些年还是得服用治疗精神类疾病的药物，和裴沫在一起之后，她极少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但她的病的成因还有生理性的原因，只能做到尽量减少药量，不能彻底断药。

以前明斯洳展现在裴沫眼前的，总是光鲜，可控，强大的一面。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裴沫才真正了解到全部的她。

之后，裴沫成长的更快了，她成为了第二个在榕城被人津津乐道的女强人，运筹帷幄，意气风发，她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她迫切的想要将明斯洳照顾的更好，照顾的更加无微不至，尤其是情绪方面。

今天明斯洳的话让裴沫怔了怔，她只想让明斯洳快快乐乐，轻松无忧的生活，一点烦恼都不想让她有。

裴沫接收到了明斯洳落寞的情绪，她极为认真的解释，说着说着裴沫的眸光忽而凝在了明斯洳鬓边的白发与细纹上。

一瞬间，裴沫像是明白了什么，顿时喉咙像被塞进了一团湿棉絮，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明斯洳先天条件得天独厚，身形优越，眉目深邃，唇薄鼻挺，即便是年纪上去了，也被老天格外钟爱一般，肩平背直，头上的白发，眼尾的细纹，更似是点缀，将她沉淀的更为神秘迷人。

在裴沫眼里，这么多年过去，明斯洳的魅力只增不减。

可到底，岁月不饶人。

她的身体不好了，很多事情都不能做了，而裴沫与她的位置仿佛调换了，现在是裴沫更为强势。

明斯洳曾经是那么骄傲自我的一个人，现在却被拘着这里拘着那里，隐在幕后……

好似所有裴沫决定的事情，她都没有拒绝过。

裴沫自以为自己将明斯洳照顾的很好，可是真有那么好吗？

没有的。

不然又何来今天这么一问，就和普通人一样，明斯洳也会担心年华逝去，会没有安全感，会担心爱人心意不再，……

裴沫知道，是她疏忽了。

好似有很久，她没有对明斯洳说过爱这个字眼了，她自诩她们是老夫老妻了，不必和小年轻一样腻歪。

可是每天明斯洳都会送她一束红玫瑰，会坦坦荡荡，毫不避讳，热烈真挚的说一句。

“裴沫，我爱你。”

裴沫的眼皮仿若后知后觉的颤动了下，抿直的唇极为勉强的往上勾了勾，她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在被浓烈的爱包裹着，可是她忽略了，忽略了给出这份爱的人，现在比她远要弱势，比她更需要清晰的，明确的，有分量的爱意。

裴沫不敢眨眼睛，仿佛只要一眨眼睛，里头就会有东西震碎掉出来。

她的声音有些哑，迎着明斯洳的目光，裴沫努力收拾好情绪。

“明阿姨，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我以为照顾好你了，可疏忽冷落了你又是真的……”

裴沫有很多年没有喊过明阿姨了。

明斯洳目光落在裴沫藏着水光的眸子上，手指动了动，下意识将她抱的更紧。

“裴沫，我没有怪你，我只是……”

“只是有些想你。”

明斯洳明显停顿了一下，她的本意是想吸引裴沫更多的注意力，就像是在课堂上故意调皮捣蛋想要引起老师注意的学生，这样的行为很幼稚，但明斯洳确确实实的在见不到裴沫的时候，在被她无意忽略的时候，失落，难过，煎熬。

她没想到裴沫的反应会这么郑重，心情复杂至极，明斯洳随后亲了口裴沫的额头，无数纷乱的思绪最终汇成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