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不住的野兽

雨下的有些大，落在屋顶瓦片上，落在岸边树叶上，落在这艘小船的棚顶上，或钝重或清脆的声音交织着隐约的雷鸣，形成了由自然演奏的独特旋律。以往万齐总是抱着欣赏的感觉去听，今天却无法集中精神，他摘下耳机，窗边传来高杉模模糊糊的说话声音。

隔壁的船舱中，高杉正和伊东鸭太郎商议着这次摧毁真选组的计划。

说是商议，万齐却知道一切都掌握在高杉的手中，他早已洞察伊东的脆弱，像弹奏三味线般，或轻或重地控制着对方的旋律，让其无法摆脱只能跟随。

野兽，高杉就像是一头野兽，万齐这么想着。高杉的身手像野兽，敏捷、致命，狠辣，绝不给对方存活的机会；直觉像野兽，总是清楚做什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并毫不犹豫地去做；洞察他人脆弱的眼睛也像，那墨绿色的眼带着危险的气息，却又充满魅惑……

摇了摇头，万齐把发散开的思维聚拢回来。只要想到高杉，他总是容易失神。

走廊上传来隔壁舱门打开的声音，万齐起身过去，和伊东点头打个招呼。进了舱内，他的视线粘着在靠着窗口的高杉身上无法移开。

依然是那副懒散不羁的样子，白色绷带上是有着暗紫色光泽的头发，柔顺、轻盈。紫色金蝶的和服松垮披着，露出大片苍白皮肤，身形精瘦却不羸弱，漂亮的锁骨，精致的脚踝……周围气温似乎低了几度，万齐收回放肆的目光。在矮几旁盘腿坐下，他心中轻叹：高杉的感觉还是那么敏锐。

“万齐。”

“在。”

“呵~”高杉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几分讽刺几分自信，“我记得你上次说过想和白夜叉交手看看？我要摧毁真选组，银时不会坐视不理，你就去牵制住他。伊东这个自恃聪明的傻子，是个不错的棋子，但他气量不够，还是扔掉以免碍事的好。我要将真选组整个摧毁掉。”

“是。”

说完了，两人不再出声，都低头拨弄起三味线来，琴音默契，清越的声音自夜间小船上飘出。

此后一切都在照着高杉所订的计划进行着，冲天的火光、混乱的爆炸、激烈的战斗，万齐率领的车队跟上。

白夜叉！

银色的发丝被火光映的发红，脸上满是尘土血迹，以及那一双血红色摄人心魄的眼睛，这就是高杉烙印在心里的人。万齐墨镜后的眼睛眯起，他听着对方灵魂的旋律，乱七八糟毫无章法，随意地让人无法捉摸，确实与众不同。

“看来那个男人又在支配你们呐。”银时平静地说道。

和以往的淡然不同，万齐的心起了动摇，像是也想动摇银时，挑衅讽刺的话语从他口中不断说出，虽然多半是事实，却也带了许多无法言说的私人情绪。

锋刃碰撞擦出火花，拔刀相向之下，万齐惊讶于银时的身手，那刀法看不出旋律，让他无从应对。过了那么多年平稳日子，这个被称作“白夜叉”的男人依然不可小视。

“去死吧，白夜叉！”

“坂田银时，你这家伙就是个亡灵。曾经和晋助他们并肩作战的回忆，无法将其舍弃，被幻想所俘获，苟延残喘的亡灵。阁下想要保护的东西已经是一片虚无，亡灵，就应该好好待在极乐世界！”

高杉的话语很清楚：牵制住银时！牵制，像是猫科的野兽把爪子收在肉垫里，这温柔的藏起锋芒的话语却刺痛了万齐，他违背了高杉，用刀刺、用弦切割、让手下用子弹射杀，只想着让眼前的人消失。

亡灵！就应该好好待在极乐世界，不要待在高杉的心里！

直升机轰鸣着，万齐的背部撞碎了玻璃，弦被勒紧的声音刺激着他的耳膜，银时爆发的力量拉扯着身后的器械。

无力阻挡。

“无论现在还是以前，我所保护的都只有一样。从来就没有变过！”

爆炸声中，万齐避开了致命伤害，他的旋律已经变得混乱，跟不上拍子，再纠缠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在黑暗中白夜叉的身影仿佛带着白光，万齐不甘心，却实实在在输了。

璀璨河川，灯光如星落在水面，三味线的声音清冷单调。

“万齐，和我的歌无法合上拍吗？”

高杉的表情和平时一样，万齐却听出了其中的冰冷和愤怒，他微微扬起嘴角。自嘲又或是看开般说了自己的想法，然后离开。

身后，高杉那单调的三味线琴音又响了起来。

晋助，若你是抓不住的野兽，那就让在下守在你的身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