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浮木……
机关在黑暗中有条不紊地被破解,心脏被攥紧又放松的折磨,似乎成了某种可以忽视的幻觉。千秋几乎确认这是幻觉——在他之前所有的记忆中,这座洋宅就像某种贪婪的饿兽。只要“咬死”了什么东西,是绝对不会“吐”回来的。
所以现在的他,也只有两种结果:在某个时限前从这里出去,然后找到神岐,再给他一刀;或者死在这个地方,就像它曾经吞噬掉的上一任宿主,等待多年后被什么人找到。
如果那个人是神岐的话,也许他会笑着死掉吧?
咔哒。
终于,机关的最后一道限制被解开,内部发出几不可闻的声响。那一瞬间,千秋几乎已经预想到了结局——也许,柜子的门早就被从外面锁上了。而他伸手推过去,会发现自己这段时间的尝试,只是一次谋杀之前的恶意玩笑。
他对许多人开过这样的玩笑,也并不意外有朝一日,它会被反噬到自己的身上。
然而……一秒之后,耳边传来了“吱嘎”打开的声音。
柜门无声无息地开启,依然昏蒙的光线照了进来。千秋下意识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涌进气管,让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也因为这样,他捕捉到了一丝……洋溢在空气中的新鲜血味。
“出来啦?真可惜,还差一小时就天亮了。”
这句话响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某种死后的幻觉。千秋眨了眨眼,同时循声转头,几乎是冲过去——把声音的主人死死按在了就近的墙上。
“嘶——嗷疼疼疼,真的很痛诶不是开玩笑!”神岐发出一声哀嚎,下意识伸手想要搡开对方。可惜两个人的力气差距分明,即使后者被在柜子里关了两三个小时,依然不能改变这一点。
千秋充耳不闻,一边把人牢牢按住了,一边对着嘴就啃了下去。仿佛野兽撕咬猎物,不管不顾地把对方弄出血来,借此想要宣泄什么、或者证明什么。
发现喊疼没用,神岐只能翻了个白眼,随便对方爱干啥干啥了。又过了一会儿,感觉千秋终于肯放他唤气,才发出了气若游丝的声音:
“优希酱,你再不松手……松口的话,我可能真的要寄掉了。”
千秋:“……”
他微微拉开距离,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恢复到正常的跳动,又注意到对方明显虚弱的脸色、额头微微渗出的冷汗。鼻端微微嗅了嗅,然后低下头,看到神岐捶在身侧的左手。
那里的绷带被强行扯开,露出尚未愈合的伤口,是昨天来这里之前割的。斑斑点点的血迹染红了绷带,出血量并不算大,但是……
“所以说,真的很痛啊。”确认千秋已经发现了,神岐有些虚弱的开口,“如果你想要一个死掉的玩物,就请在这里继续吧。”
“……”千秋下意识想反驳什么,深呼吸了一次,最后露出开心的表情,“如果不是神岐君的话,我都要以为,这是斯德哥尔摩了呢。”
说完他微微俯身,把确实体力耗尽的少年抱进怀里,正要转身走向门口,就听到怀里的人说:
“可能是因为,满月的光辉,实在是非常漂亮吧。”
这句类似于“月色真美啊”的话,让千秋的动作微微一顿:
“神岐君,这种程度的甜言蜜语是没用的哦?”
“是嘛,但优希酱心里明明很高兴吧。”
“……”
千秋再没有反驳什么,而神岐也并不在意。实际上他此时已经不能说是精力不济,简直闭上眼就能直接晕过去。
视线回到了面前,能看到千秋近在咫尺的下颌,再往上是不断移动的天花板。而窗外已经看不到月光,浮现出一片微微泛白的天色。
“满月已经过去了啊。”他自言自语地说。感觉到越来越强烈的困意,几乎是强撑着找话题:“满月之后,就是‘翔月’了吧。”
“?”千秋显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嗯了一声,“神岐同学有什么打算吗?”
“唔,到时候告诉你一个秘密……也不算什么秘密?”神岐回答,“反正答应了一个人,说到做到好了。”
千秋忍不住低头看了看对方,只得到一个有点敷衍的微笑。按照以往的经验,对方说的应该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过……
“说起来,你的弟弟呢?把我关进柜子之后,你去找地方埋葬他了?”
千秋只是顺口提问,毕竟以神岐的身体状况,现在确实不是“睡觉”的好机会。这个问题抛出去之后,却得到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沉默。
“唔……”过了片刻,少年选择了一个表示思索的长音,又眨了眨眼,“这个嘛,就是‘秘密’的一部分了。”
5.
“还给我,还给我啦……”
“还给我……”
“把 我的名字……”
“好啊。”
我把它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