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让你拿着就拿着。”奶奶板下脸来。

见她正色，安静这才小心翼翼地将红包往自己的方向推了推，红着脸低下头去。

空气陷入沉默，直至一声痛苦的低吟突然响起。

安静心头一紧，这才发现奶奶的脸色白得吓人。她着急忙慌地放下筷子，跪蹲至奶奶身旁。

“怎么了，肚子又疼了吗？”她将小脸皱紧，忧心忡忡地看着奶奶。

奶奶单手捂着肚子，吃力地往柜子的方向指了指。

“药，止痛药，风油精……”

“好，我去拿。”安静赶忙起身，从柜子里取出几瓶药丸。

她从壶中倒出一杯热水，待奶奶吃完药后，才将她小心翼翼地扶到房中。

闷哼始终在房里回荡，安静往手心倒了几滴风油精，又再搓热后，轻轻按压在奶奶的肚子上。

她在肚脐周围反复揉按，听着奶奶的痛吟，心里刺痛不已。

奶奶的脸色愈发青白，像是怕安静担心一般，使劲忍耐着脱口的痛呼。她将牙关死死咬紧，额间布满细汗。

安静心急如焚，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

“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我们还是去医院吧。”她的鼻间溢满酸意，就连声音也不自觉地染上一层哭腔。

奶奶抓紧床单，仍是执拗地摇头：“这都是老毛病了，去了医院，也是……吃药。”

“不行，已经过了这么久都没好转，我们去医院。”安静不管不顾地跑出房间，拿起桌上的手机。

爸爸不在城里，她将电话打给姑姑，拨了好几次却也只听见忙音。房中的痛哼压抑隐忍，安静咬了咬牙，直接拨通了医院的急救电话。

那是安静第一次坐救护车。

冰冷的鸣笛在耳边呼啸，却是冷不过那双早已冻僵的手。

意识仿佛在被拉远收近，混沌着，迷乱着。

这不是安静第一次这么害怕，爷爷临终时，她同样被自己的恐惧拉扯着，茫然无措地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人离开。

那是她第一次接近死亡，冰冷得犹如凌厉剑锋，将她的心割出一道道伤痕。

看着面色惨白的奶奶，安静无计可施，只能不知所措地闭眼祈祷。她从不相信世间有神明的存在，可是这一刻，她却相信了。

当一切都让人无法寄托的时候，即便只是一团云雾，也想伸手挽留。

医院里，安静拿着奶奶给的红包，跑上跑下地交费忙碌。她听取了医生的意见，给奶奶办了一个床位，以便留院观察。

姑姑的电话是在半夜十一点时接通的，安静不顾奶奶的阻挠，还是分别给爸爸和姑姑都打了一个电话。

爸爸在电话那头沉默许久，只是有些艰难地说道：“先让姑姑过去吧，我尽快回来。”

检查排在了第二天，安静趴在奶奶床头，心里忐忑不安。

奶奶手上吊着药水，用左手艰难地掀开被子说：“来，上来休息吧，天气冷。”

安静摇了摇头，眼底暗淡无关。

“我不冷，我要看着药水，你睡吧。”

奶奶皱了皱眉，仍是执拗地要求：“不睡你就先回去，钱够吗，打个车回去。”

“不，我不回去。”听奶奶这么一说，安静顿时慌了，掀开被子就往上躺。

她尽量侧转身子，小心翼翼地缩在床边。

窗外月光透进，天边炸起烟花，响起连绵不断的鞭炮声。

安静拿起手机，在时间跳转到00：00时，闭眼许了个愿。

这个愿望，她许得很认真，很用力，仿佛从来没有这般相信过，相信一个虚妄的想象，可以为她带来奇迹。

安静将身子转向奶奶，有些颤抖地搂紧了她。

“怎么了，冷吗？”奶奶伸手将被子往安静的方向拉了拉。

安静用力摇头，轻轻抽了抽鼻子。

“奶奶，你答应过我的，会等我长大，毕业，等我赚好多好多钱，给你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对吗？”

奶奶突然颤了颤嘴角，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对，所以你要好好念书，一定要考上一所好的大学。”

“好，那你也要说话算话，一定要好好的，陪我长大。”她将手臂收紧，把头深深埋进被子。

这一夜，似是平静又似是喧嚣，梦里出现了许多零碎的片段，纷扰着，直至天色将明。

姑姑在第二天一早赶来医院，她从手上递过一份早餐，催促着安静离开。

“静静，我来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安静看看奶奶，不安地摇了摇头。

“ 我不走，我就在这陪着奶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