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一个人愿意搭理他。

他兜兜转转走到了镜瑶的宫殿外，看到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在院中舞剑。

她神色极其认真，剑姿轻盈出众，头上的丝带随着她的动作飘扬，让他一下子看入了神。

“谁？”

忽然，镜瑶的剑端朝着他扔了过来，好在她及时发现是个孩子，将剑偏了一寸，长剑落在他身侧，发出悦耳的轻鸣。

青崖跌坐在地上，后怕的吞咽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镜瑶小小年纪，便是天人之姿，她从容不迫走到青崖面前，神色清冷，打量他一番，拾起剑：“看你的穿着不像是丹丘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彼时青崖并不知道镜瑶和青霜的矛盾，起身拍了拍衣衫，拱手自报家门：“我是青霜夫人的侄子，名唤青崖，初来丹丘迷了路，打扰了姑娘，抱歉。”

听到青霜两个字，镜瑶一双秀眉轻轻皱到一起，粉嫩的小手指着左边：“往那边一直走，看到一片蓝色霜花之后，再往前就是青霜夫人的宫殿。”

她说完转身便回了宫殿，随后将门关上。

即便不喜欢青霜，她还是给青崖指了一条最近的路。

后来青崖去找过镜瑶，但一次都没有见到人，再后来从镜兰口中得知她是丹丘大公主，母亲早逝，性格清冷古怪，不喜和人亲近，总之是个难以靠近的人，让他少跟她接触。

他便不敢再贸然去打扰她，只是在她出现的时候悄悄远远的看着，得知她喜欢凤凰花，他便在院中种上凤凰花，年年盼着花开，希望能得到镜瑶的一丝注意。

却没想到因为凤凰花给她带去麻烦，害她被罚去落渊塔三日，险些丧命。

他在凝霜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想求青霜将镜瑶带出来。

青霜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神色清冷绝情：“你和镜瑶不是一路人，她不稀罕你的好，也承受不起你对她的好。”

那时他便知道，于镜瑶来说，他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

想到镜瑶如今不知在何处，青崖眼眸低垂，神色落寞：“喜欢她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的事，跟她没有关系。”

青崖在丹丘年轻一辈中已是翘楚，有众多仙子倾慕，就连天族的仙子见了他，也会面色娇羞的多看他几眼，悄悄打听他的名字和喜好。

如此众星捧月的一个人，却为了镜瑶露出这样卑微落寞的神色。

镜兰的睫毛颤了颤，身形如落叶飘零。

只怕林玉笙也是这样想的。

才会把对镜瑶的想念，写写画画之后又烧掉，不敢告诉任何人，却把她仅留的两封信当宝贝一样随时带在身上，即便落下悬崖，要死了都舍不得放手。

如此卑微，落寞。

“好。”

镜兰笑容破碎，眼泪滑落，她愣愣点头：“好。”

镜瑶失魂落魄走在大街上，有人撞到她的肩膀，她也不在意。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怎么又到了人间。

此时的人间，比起离开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街上仍旧人来人往，难民还是不少，但各处已经没有那么狼狈了。

她不关心他们的生活是好还是坏。

即便不愿承认，她满心里想着的还是林玉笙，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明医堂门口，看到仍旧有络绎不绝的病人在门口排队，里面传来看诊大夫的声音，不是林玉笙的。

她在门口观望了一阵，确定了林玉笙不在明医堂，想到那日他被猎人救下，该不会没有救回来吧。

镜兰的心一下子被攥紧，她随手抓住一个人的衣领，红着眼睛问：“林玉笙呢？林玉笙在哪儿？”

被她抓住的男人瘦小又无助，见她虽长得漂亮，神色却是有些癫狂，颤抖着指了指城门：“林大夫，林大夫在城外。”

镜兰松开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他还活着，活着就好。

来都来了，就去看他一眼，只要确认他没事，她立马就走。

镜兰悄悄穿墙而过，她脸上蒙了一层面纱，站在城墙角落里，目光在一群难民中搜索。

终于，她看到林玉笙的身影，脸上的笑刚扬起，下一秒整个人便僵住了。

难怪林玉笙连祖上传下来的明医堂都不管了，却在这城外给难民看诊。

人群外，林玉笙和镜瑶站在一排簸箕前面，拿着药草在闻。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林玉笙眼睛一亮，神色激动，看向镜瑶的目光带着笑意，十分温柔缱绻。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神情，如春日阳光照在喜欢的人身上，恨不得丝丝缕缕将她缠住。

他就……这么喜欢镜瑶吗？

镜兰身形一颤，心口发紧，眼眶霎时泛红，抬手扶住一旁的城墙，手指在城墙上抓出几条血痕。

但是手上的痛，比不上心里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