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下)
齐芙被他揽入怀中,身后是甲兵战马冲击,呼啸着涌过来,将奉天殿整个围住。
在漫天的哭嚎与喊杀声中,王之半跪在地,一手搂着齐芙,一手按在她脖颈之上,用掌心堵住她的伤口。
湿热的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来,一声声滴在铁甲上。王之眼底热泪一滚,急忙扯下腰带,轻柔地缠在她脖颈之上。
“王之......”
许是血流太多,齐芙说话之时气息虚无,就连唤他的名字,都是前所未有的费力。
“娘娘不怕,白呈远就快过来了。”
他安慰她,却不知自己的声音,远比她更为颤抖和恐惧。
齐芙伸手去摸他的脸,从他凌乱的衣领中看进去,仔细检查着,“在狱中......他们都、都伤你何处了?”
王之笑着摇头,“娘娘放心,都是些小打小闹,不妨事的。”
他不愿说,齐芙也不忍心再问。魏杞呈的手段,她如何不知?可今日发生的全部,本就是她一手策划的。
王之入狱,假太监的身份暴露,死罪必定难逃。也只有让魏杞呈亲自下了处死王之的命令,他才能对王之放松戒备。
至于如何逃出厂卫监,王之早在建立厂卫监之时就已经做好准备。
王之假死狱中,实则出逃与舒王会合,执兵符率领三大营之众,同舒王的王军一起,以勤王清君侧之名出师。
另一边,齐芙早已同王之、舒王一起,将魏杞呈的罪证一一收集。禁足延庆宫,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也不过是麻痹魏杞呈手眼的幌子罢了。
自齐芙知道魏杞呈有意为魏杞泽大行祈禳时,今日的一切,便是志在必得。
奉天门前,最后一面龙旗被斩落的时候,审判康王魏杞呈的判词,也正于奉天殿前响起。
齐芙在王之怀中,并没有转头去看的打算。她的目标已经完成,魏杞泽死的窝囊又憋屈,临死之前,就连一声怒喊都发不出来。
他守不住人间情谊,也握不住万里江山。那些他曾费心算计得来的一切,无论亲情还是爱情,无论皇权还是人心,终究反噬于他。
齐芙之所以重生,王之如何能跟随,雳元三年的奉天门前为何会有那场黑风之乱,归根结底,都是天意。
君主不仁,天意不存。正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魏杞泽自恃凌驾于世人真情之上,却不曾想到,有一日碧波倾翻,竟能将他彻底淹没。
奉天殿前,舒王的声音高高响起:“康王魏杞呈,私结党羽,为争权夺利谋害怀冲太子加害曹国公在先,于陛下即位后贪污江陵赈灾款,擅养内官在后!失德失仁,叛上之心昭然若揭!今日本王率军勤王,实因陛下被奸佞所囚,圣体微弱。当此万不得已之时,本王身为魏氏宗亲,定要披甲执锐,清君侧!除奸佞!”
舒王一席话,掷地有声。齐芙躺在王之的怀中,抬手按住他即将掉落的面具。
“不要让别人看到。”
即便奉天门前的所有人都知今日随舒王杀进来的是王之,可只要舒王不认,那在天下人的心中,大奸王之,便是死在了狱中。
另一边,舒王的问责还在继续,魏杞呈被长剑钉在殿门上,始终沉默地看向殿内。
也许在这一刻,万般算计也都无用。他想要的,终究是得不到。
当年,只因重华宫中的一句梦呓,他便义无反顾。
皇兄说想要皇位,想登高天下凌绝顶,他信了,也给了。
怀冲太子缠绵病榻却久不撒手,他便常常去端本宫探望太子,甚至于那个雨夜,他设计让给怀冲太子送药的药寺人摔倒,好心帮他去换药送药,实则,只是为了送太子早些上路。
开国之臣曹国公向来追随怀冲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事。魏杞呈想不明白,怀冲太子明摆着是个病秧子,而自己的皇兄雄韬伟略并不在太子之下。即便如此,以曹国公为首的重臣,却都是一心支持怀冲太子。
因而,曹国公不得不死。他若不死,皇兄入主东宫都十分艰难,何谈登基为王。再有,元封十四年的马球会,皇兄对齐芙一见钟情,魏杞呈看在眼里。
马球会后,曹国公一病不起,很快便去了。
方才冲杀进来的人马中,魏杞呈也已经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是曹国公之子李景,自门庭衰落后,便去了东昌府做都指挥佥事。
今日他能同舒王一道杀进来,魏杞呈便知道,一切都是蓄谋已久。
魏杞呈的视线开始模糊,利剑穿透的痛,都不足以覆盖心底的痛。
他想进去,想将皇兄的脸,看的更清楚些。只可惜,耳边仍有舒王不断绝的质问。
贪污?
的确。打点官员需要银两,仅凭皇子的俸禄如何能够,贪污受贿就成了好法子。只是这条路一旦走上去,就难以脱身。到后来皇兄登基,想借查清江陵贪污案一事宣扬圣威,他也只能奉旨查办,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