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25.
鲜血的视觉冲击是直白的。柳萱登时就慌了,要去喊人,敖澈一把扯住她的袖角,因为失血眩晕,想先拽她坐下说话,手上却脱了力,扑通一声摔到床边,好歹先把柳萱按下,脑袋里像有一兜蚊虫乌嘤嘤地乱撞,只能闭着眼伏到她膝上缓解,又怕她没主意,吸了一口气,拉住她,先交代最紧要的:
“小姐……你别怕,也别嚷,这不是什么重伤,不必让他人知道。你先去取水来与我洗净伤口。”
闻言柳萱立刻跑去后殿取水。等她回来时,敖澈刚拆下血浸透了的护臂,掉在地上咣啷一声,正强撑着将礼服脱下半边膀子——柳萱到这就低了头,不敢看他胸前盘踞的龙纹,拿着沾湿的手帕走上前去,又怕水温激到他,小心地捏起一个角,先贴着伤口边缘轻轻蹭。
她清洗的动作已经极轻,也不免牵扯到皮肉,敖澈的肌肉每缩一下,柳萱就怕是自己弄痛了他,掩饰似的,鼓起腮吹吹那条狰狞的裂口,可她越吹,伤口就越缩着抖着渗血,好在没有裂得更大,她也不敢看敖澈是什么表情,只要他不疼得喊出声,她就只管埋头劳作。
换了整整三盆清水才终于将血迹洗净,柳萱一半怕,一半累,挂了满头大汗,就着已成浅黄色的手帕抹了一把额头,这才抬眼,就见敖澈直盯着她,嘴角含笑。
这个招翻了柳萱,她第一次“啪”地一声将手帕扔到敖澈裸着的半边身子上,声里的哭腔给自己都吓了一跳:
“您别说这也是自己剌着玩的!”
“……不是,小姐误会了。”
敖澈唇上已有了些许血色,好脾气地拿下她的手帕。他方才也不是故意想盯着柳萱,起初因为伤口太痛,是看着别处来着,可她才吹了两下,就把他的注意力勾了回来,勾到她撅起的唇尖上、紧张兮兮地捏着手帕的指尖上。她明明怕得浑身发抖,手上还是稳着给自己清理血迹。敖澈是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才扬起嘴角。
“噢,误会,那你说说,这是怎么弄的?”柳萱起身的动作打断了敖澈的思绪,她去找父亲送来的药,背过脸不看他。
“述职路上遭人暗算,抬臂挡了一下。”
柳萱不是很相信:“叫我藏着掖着,这么大的口子难道没人看见?”
“是暗算自然没人看见。护臂一戴,不动时就还兜得住,许是抱小姐上马时扯裂了伤口。”
“是呢,这才是浅浅一道口,就这么多血!”柳萱一听他满不在乎,恨得牙根痒,抹了一把眼睛,扣掉瓶塞往他胳膊上倒药,“若伤到筋脉,废掉一边胳膊,看你怎样藏!”
敖澈还挺乐意听柳萱抬高声音埋怨他,一坨药糊到伤口上本应辣得喊出声,他也憋着,看柳萱小心地用指甲背面将药粉推匀,嘴里还嘟嘟囔囔,从他的视角来看有几分娇憨:
“……少说半个月拿筷子都难。这药还是父亲送来的,比寻常药好使些,但只这么一瓶,用在这么长的口子上,啊呀,多么铺张……”
铺张还这样舍得。柳萱抖药瓶子的动作令敖澈突然生出一些受宠的满足感,笑着,抿了抿唇一言未发。他不作声,柳萱就心里没底,因为怕他是疼到哪了或是突然晕过去,为吊着敖澈的精神,只得自己找话说:
“回来时胳膊不痛么?”
“痛。”敖澈回得麻利,“骑马颠着,一紧一紧的痛。”
“那还……抱我上马。”柳萱不太好意思问这个问题。
“太过发奋看着就像个祸患。得让他们知道我得意忘形、沉迷美色。”
柳萱不明白他,抬头看了敖澈一眼,却撞上他含着笑的目光,顿感羞耻,小声顶了他一句:
“您不就是这样吗?还用得着假装。”
比起埋怨自己的注视,倒是栽赃的意思更多些。对此事敖澈本就颇有微词,柳萱起了头,他干脆摆出一副犯难的样子逗她,想看看她作何反应:
“我倒不想作假。哪怕有一次半次,也坐实了,偏生连半次都没有,别人还以为我占了天大的便宜。”
柳萱反应了两秒,双颊爆红。
……
“小姐,你怎不骂呢?”敖澈很是遗憾,“我是你夫君,我讲话不中听你可以骂的。”
骂什么?柳萱只勉强想到一句“为老不尊”,还不是太贴切,怪只怪他铺陈得过于精妙,于情于理都挑不出错处,说是“不中听”,甚至没有讲半句她的不是。更恼人的是,敖澈越用夫妻的名义给她造台阶,柳萱自己就越纠结——好像是她既不肯行使特权、又没履行分内之事,才让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你为老不尊。”到底是骂了这一句。
其他的柳萱倒是没反驳,因为无可辩白,但又不甘心在嘴上让人占便宜,不得不在包扎伤口的时候下了点狠手。她从敖澈近乎实体化的笑意中看不出别的,只是更笃定了——之前装出来的无论内心顺从还是表面顺从,敖澈都不曾真正买账,他的确不像自己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