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曙光
依依不舍,三步两回头,终于还是拿些包袱退了出去。
拾掇完自己,她没来得及歇息,便去烧水,端了盆热水去屋里,想替沈东游擦洗。老先生以男女有别为由,让她在帐子外等候。叶栩栩便坐在阶下等。
等宫老施针完,收拾停当出来,就见那位千金大小姐靠着房柱,满脸的疲惫,已然睡着了。
宫老用蒲扇轻拍她的肩,道:“丫头,后头还有张榻,去睡会儿。”
叶栩栩睡眼懵憕,缓了缓,问道:“老先生,隐霄他如何了?”
“情况暂时稳住了,算是脱离了危险,明日还得继续施针。”宫老道。
叶栩栩扶着柱子起身,对宫老深深一拜,道:“多谢宫老先生相救!”
宫老道:“何需言谢?老夫与逍儿他父亲是忘年之交。沈飏的儿子,就如同我的儿子。 ”
叶栩栩欣然,道:“宫老先生此言差矣。若非老先生多年来对隐霄的照拂,恐怕他已经不复存在,何来数次救我性命之人?此其一也。今日若无老先生搭救,小女不仅要在山野过夜,更是救不了隐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此其二也。故而小女道谢,不单为隐霄,更为自己。”
宫老悠然一乐:“你这丫头,难怪逍儿对你死心塌地……”说完转身离去。
叶栩栩走到沈东游的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俯身用额头贴他额头,果真退烧了。见他睡得平稳,叶栩栩这才松了口气,去后头的竹榻睡觉。
说是竹榻,但也可以说是长条竹椅,虽窄,但是她的身量也刚好,只要不翻身的话,应该是不会掉下来。
“砰”的一声响。她翻身了……
叶栩栩苦着脸,一手揉着腰,一手扶着榻,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
天色微蒙,但这一摔,彻底把她摔清醒了。
她去看沈东游,依然安稳恬静,脸上已恢复了些许血色,不似昨日那般苍白。
她来到厨房逛了一圈,见米缸已快见底,面还有半袋。取一碗面粉,半碗做手擀面,半碗做葱油饼。去菜园子里剪了些葱,摘点青菜,又去鸡舍里捡了两个鸡蛋。
宫老先生晨起推开房门,就见叶栩栩在灶下忙活。于是走过去,招呼道:“夕莲丫头,这是在,做朝饭?”
叶栩栩正烧火,猛地一抬头,道:“宫老先生,早!朝饭吃面条饼子,行吗?”
“行!都有现成的吃了,不挑!”宫老先生笑吟吟。
叶栩栩莞尔一笑。心道:宫老先生慈眉善目,就像自家爷爷一般和蔼可亲。一头莹润光泽的银发,精神矍铄,一看便是健康高寿的老人,有机会定要向老先生求教养生之道!
宫老先生走到沈东游房门外,又回过头望着叶栩栩。
过去听沈东游提起叶夕莲,宫老只觉她是位聪慧善良的金尊玉贵的京城贵女。却想不到,她不仅毫无贵女的架子,谦逊真诚,勇敢侠义,干起活儿来也丝毫不含糊。
沈东游醒来时,身上扎了许多银针。
“醒啦!”宫老先生没好气地道。
“宫老,她可好?”沈东游气若游丝道。
宫老冷哼一声,揶揄道:“没良心的小崽子!这么久不见,也不问问老朽好不好。一睁眼就问候你那大小姐!你强撑着拖这一身病痛,硬是将她带到地方了,才倒在我院外,她还能有什么事!”
沈东游唇角泛起苍白浅淡的笑,道:“宫老神清气爽,不用问。”
“臭小子!你的大小姐今早做了朝饭,煎蛋阳春面和葱油饼,味道实在不错!现下又在张罗午饭了,说是要做好什么后勤工作。”
沈东游轻笑。
宫老先生笑意盈盈,欣然点头,道:“这丫头的确与众不同,对你又情深义重,你小子,有福气!”
沈东游心里才甜了没片刻,宫老先生面露难色,道:“但如今,恐怕……”
沈东游目光怔怔地看着宫老,心口忽而揪起,喑声问道:“她,怪我吗?”
宫老轻叹,道:“也怪老朽说漏嘴,提了沈飓,这就被她猜出你的身份。她反应很大,似乎怪你对她隐瞒了。小子,”自求多福吧!”
“不怪宫老,是我不好。她从不对我伪装,我却隐瞒了她许久。她怪我,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