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入局
山间黄昏闷热的风和晨风的忠诚,猝不及防地烫了李昭悫的心一下。她对晨风的忠心早有预料,却还是被晨风真挚、不加掩饰的话语吓到。
她能否不辜负晨风的真心?能否配得上以命相托的忠诚?能否做出每一个正确的决定?李昭悫眼睛扑闪,不自觉地往旁边乱瞟,就是不敢再次直视晨风的双眼。
晨风向李昭悫伸出一只手,眼里藏着笑:“奴相信贵主,贵主也要相信自己才行啊。”
是啊,被选择是幸运的一种,也是继续努力前行的基石。李昭悫颔首,将手覆盖晨风的掌心,用力一握:“我会相信自己,也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二人相视一笑,随后不约而同地看向别业敞开的大门外转暗的苍穹,更看向即将到来的、波云诡谲的无数个明天。
回到王府时,已是第二日下午,李昭悫没有稍加休息,而是马不停蹄地赶往郑氏住的素心堂。
齐王夫妻恩爱和睦,虽说郑氏的居所名字带个“素”字,但实际上一点也不朴素。划入素心堂范围的地方,一路上常年摆着花,随着四季轮回而更换。花朵盛开之后就要马上摘掉,不能让郑氏看到花朵枯败的样子。盆里种的花要是开得稀稀落落,就要立刻换盆花团锦簇的上来。树上的落花掉到地上也要扫干净。
现在春天到了,去往素心堂的长廊上摆着的是盛开的迎春。李昭悫匆匆一眼扫过那一簇簇的嫩黄,心想阿娘很快就会命人将这些花都换掉了。
李昭悫拐过长廊,来到素心堂正门前。珠帘后隐约可见巨大的落地屏风,上面绘着狩猎出行图,挽着长弓的猎人、在林间跳跃的鹿、搜寻着兔子的游隼和猞猁,无论是人和动物的神态都被生动地表现出来。更别提屏风底座精致的雕刻。她记得这屏风用了五年才制成。
两侧近人高的铜鹤嘴里吐着幽幽的青烟,檀香的味道就此飘出。
“公主至。”婢子边通报,边替李昭悫撩开珠帘。
李昭悫没等里面的人出来迎,直接走进素心堂。她绕过屏风,走向右侧。这屏风要是打开,立在素心堂正门前,就说明郑氏今日不接待客人。郑氏不接待客人时,一般在右侧后面的房里休息。
她走入郑氏房内时,郑氏正坐在靠窗的榻上看书,怡然自得。李昭悫没想到的是齐王李明宏也在。他坐在郑氏旁边品茶,时不时和郑氏点评茶的味道。
看到几日未见的女儿,夫妇二人都放下了手中的事。郑氏同李昭悫调笑道:“这诗会怕是比兰亭诗会还要好,我看你怕是连王府也不想回了。”
李昭悫扑进郑氏怀中,挽着郑氏的手臂,撒娇道:“且不说这诗会比不上兰亭诗会,便是阿珃真去了那兰亭诗会,也是要赶回阿娘阿耶身边的啊。”李明宏看着女儿没个正行的样子,不禁摇摇头。
郑氏伸手轻点李昭悫的笔尖:“你啊,明年就及笄了,少到处乱跑。别到时候嫁不出去,我可不养你。对了,三月三,顾国公家邀我们赴宴。还有秦王府也准备办含桃宴了,你也要去。”
李昭悫没接郑氏的话,尚公主是家族荣耀,怎么可能嫁不出去。还有这春日里的宴席,简直是一年里面最多的,烦都能烦死个人。不过秦王府的邀约倒在她计划之内。
郑氏低头看了一眼李昭悫蔫蔫的样子,就知道她刚刚的提醒又成了耳边风。
郑氏掐住李昭悫的脸蛋,假装生气道:“说吧,怎么在别业耽搁了这么久。”
这可说到正事上了。李昭悫一骨碌从榻上坐起,省去姜峰的事情,将如何发现吴袆作恶,又是如何被送去官府的,添油加醋地同齐王夫妇说了一遍。讲得李昭悫口干舌燥,她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了下去。
齐王夫妇的脸色越听越差。李明宏直皱眉:“还好你发现得及时,要是被租户自行捅到官府就麻烦了。”眼下李明宏主持编撰《宗庆地志》,一旦被御史弹劾,这主编的差事就要落到旁人的头上。他为《宗庆地志》付出多年心血,自然不想因此停止。就是不被御史弹劾,关是上下打点就有得头疼。
现下李昭悫插手就把这件事从公主纵容恶奴欺压百姓,变成了恶奴欺瞒公主作恶后,公主为百姓讨回公道,将恶奴交由官府处置,并且没有动用私刑。事情的性质一下子就变了。
李明宏想到了朝堂,郑氏则想到别业的管理。“也就是说,等那吴管事走了以后,别业现在一个管事和算账的都没了。而你也没有安排,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回来啦!?”郑氏气得揪住李昭悫的耳朵,越说越激动,手上用的力也越大。一点也看不出是世家贵女。
“嘶,阿娘,疼疼疼。别掐了,别掐了。”李昭悫吃痛,赶紧将郑氏的手扯开。郑氏的手松开后,李昭悫的耳朵马上染上一片绯色。
“痴汉!也不知你随了谁,竟是这般痴傻!别业现在定是乱作一团。且不说那吴大是不是和他儿子一路货色,他如今留在别业,怎会有人服他?他走之后,人人都觉着自己能当管事,人人都想分上一杯羹。你